唐棠再回去时张宛月已经喝完粥躺下了，她身子本就虚弱，吃完东西，恢复了一点力气后身子又开始困乏了。

瞧见唐棠回来，硬撑着精神问：“秋娘如何了？”

唐棠回她：“孩子没保住，人没事，眼下已经休息了，明日我再去看看。”

“孩子……孩子没了？”张宛月错愕一瞬，低低叹息：“是我害了她。”

当初是她将秋娘拉入这个浑水中，张宛月不喜欢沈长风，秋娘也不喜欢，秋娘曾经不止一次和张宛月说过，沈家大爷就像是个机器人，他风流却无情的很。

可是，秋娘想要孩子，刚开始有孩子的时候，秋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要孩子，还特地来找张宛月询问再三，在张宛月点头同意后方才决定生下孩子。

当时张宛月也和秋娘保证过，会尽力保住她和孩子。

结果……

张宛月愧疚的说：“都是我不好，没有保住秋娘的孩子。”

她这么一说唐棠可几不乐意了，来沈府前雀儿可是将沈府发生过什么事情都告诉了唐棠。

暴乱之前，张宛月也是尽力了。

唐棠伸手理了理她额角碎发柔声宽慰她：“姐姐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当时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恐怕连秋娘那条命都保不住。”

“终究是我将她拉入这个旋涡之中。”张宛月愧疚的说。

唐棠安慰她：“别这样想，秋娘不会怪罪你的，反而还会感激你，你身子不好，早些休息吧。”

张宛月疲惫的点点头，看向唐棠：“你呢？”

唐棠指了指窗户旁边的软塌说道：“我睡在那里。”

“那怎么行，这院子里又不是没有房间，再让雀儿收拾出来一个便是。”

张宛月说着就要喊雀儿。

唐棠拦住她说：“姐姐别喊了，是我让雀儿这么做的，雀儿守了你一天，让她好好休息，你身子不好，身边需要人，我就守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情就喊我便是。”

“你……”

张宛月感动的不行，唐棠于她，不是请姊妹却胜似亲姊妹。

“姐姐快些睡吧。”

夜已经很深了，唐棠翻身躺在软塌上面，忙活了一晚上，人疲惫的不行。

张宛月也不再言语，也缓缓闭上眼睛睡觉。

一夜无梦，翌日一早，唐棠便被雀儿喊醒。

张宛月还在睡，雀儿附在唐棠耳边说：“二姑娘，秋娘醒了。”

唐棠蓦然惊醒，秋娘醒了，按照张宛月昨天说的那样，秋娘若是知道这个孩子没了，一定会生不如死。

唐棠轻手轻脚的从软塌上起来穿衣服到外面。

小橘红着眼睛站在院子外面。

唐棠过去询问：“怎么了？”

小橘抽噎道：“二姑娘，秋小娘醒了，只是得知孩子没了以后情绪很不好。”

“带我去看看。”

唐棠让雀儿和夏荷留下来照顾张宛月，自己带着梨儿和冬霜去秋娘的院子。

这院子昨天唐棠就来过一次，一改昨天晚上的热闹是，白日里的小院静的出奇。

刚进院子门边闻到一股中药味，而正堂的递上到处都是碗茬子，地面上是黑黢黢的汤药。

一丫头跪下请罪：“二姑娘恕罪，秋小娘心情不好，这汤药她不爱喝。”

唐棠挥手让丫头将地面收拾干净，跨过狼藉去内屋看秋娘。

她与秋娘也算是好些时日未见了，再次见到邱宁，  没想到她人竟憔悴成这样。

只见躺在床上的女子，穿着一件松垮的白色里衣，形容枯槁，面色憔悴，半截露在外面的手腕消瘦的不成样子。

“秋娘？”唐棠轻唤一声。

原本是闭着双眸的秋娘许是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再无之前的灵动，如死水一般沉寂。

秋娘看了眼唐棠没有反应，转而又默默地闭上眼睛。

唐棠转身问小橘：“你们小娘自醒来后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回二姑娘的话，小娘自醒来后什么也不肯吃，奴婢也没办法……”

小橘泣不成声。

这么大一个人在秋娘面前哭成泪人，秋娘也没有半丝反应。

唐棠让小橘到厨房里要些吃食，地上的汤药再煎熬一份。

吩咐无完这些后，唐棠又让冬霜和梨儿到门外等候，直到内屋在只剩下唐棠和秋娘两人时，  唐棠才开口：“想哭就哭出来吧。”

秋娘无力勾唇，缓缓睁开双眼：“我有什么好哭的，从青楼脱离出来后，一直锦衣玉食的过着日子，有什么好哭的。”

是啊，她有什么好哭的，秋娘怅然的想。

不可否认，张宛月是一个极好主母，而自己的这条路也是自己所选择，从未入府前，张宛月便将府中形势告诉她，是她不自量力，自认为能在后院中博出一条生路。

哪成想，不仅害了害了自己更连累了那个人。

她闭着眼睛不说话。

唐棠也不多问，而是坐落在张宛月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姐姐很好，母子平安，你的家人也很好，只不过姐姐受了冲撞，倒在床上不能起身，我便替她来看看你。”

“你愿意离开吗？你的家人姐姐已经安顿好了，这沈府你若是不想呆，便离开吧，张家会给你一笔足够养活自己和家人的钱财，更会额外出一笔嫁妆让你再次嫁人，你也看到了沈家大爷的决心，你已经不适合留在这里了。”

秋娘眼皮子抖动，睁开眼睛凉笑：“唐姑娘您如今是张府二姑娘了，身份也今非昔比，当初若不是您将我从春香楼中带出来，我又何故如此？”

秋娘这句话说的完全是无理取闹。

当初若非唐棠出手将她保下来，这会儿秋娘指不定成什么样子。

这些到底秋娘都懂，唐棠是她的恩人，张宛月也是她的恩人，  正因为这份恩情，失了孩子，她不能闹，更不能责怪，可是她的痛苦又有谁能理解？

说完这句话，秋娘倔强的闭着眼睛。

看到当初那么灵动的一个姑娘被磋磨成这样，唐棠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秋娘是她一手救出来的，也是她提议张宛月将秋娘送给沈家大爷，从某种层面上来说，秋娘如今的结局和她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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