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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零泪缘缨流


  刘毛毛急忙丢下大锤,走过去,大伙也都停住了手里活,看着会计蹲在地上,无力的给刘毛毛挥了一下手。

“咋回事?”刘毛毛看着会计,说:“先不慌,喘口气再说。”

“留妹……,”会计大口喘着气,轻轻的说:“留妹……,怕是不行了。”

“你咋知道?可能吗?”

“乡里……,打电话……,到村部……,破、破伤风了。”

“啊……?”刘毛毛霎时愣在了那里,脑子一片空白。

刘毛毛驱车,不顾一切的直奔乡卫生院,当他心事重重的走到病房,看到蒙着裹尸布,顿时泪如雨下,一个实实在在的姑娘,就这样离开了,刘毛毛心里感到无比伤心,想起小时候留妹背藏面后,偷偷的塞给自己馍馍……,刘毛毛越想越伤心。

自己挣住钱了,却没能给这位经常施舍自己的姑姑买一件像样的东西,别人都伸着手问自己借钱,可是留妹姑姑却从来没问过自己,哪怕是往自己身边站站也好,没有,一次也没有,所以刘毛毛把这位看着他从小长大的姑姑忘到了脑门后,刘毛毛悔恨自己为啥咋就没有想起这位恩人。

刘毛毛的眼泪怎样也擦不干,他恨自己,他哭着扇着自己的耳光,只管哭,忍不住张大口哭,却不知道说啥好,刘毛毛爬在病床前伤心欲绝。

他恨亮亮和满仓,放炮期间为啥不阻止她来回跑;他恨医生,为啥不打破伤风针?可是也怨自己,为啥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姑姑……。

梁乡长来了,尽力的拉起刘毛毛,却怎样也拉不起来。

卫生院的院长和医生们都沮丧的站在那里。

“康院长,这到底是咋回事,责任在谁?”梁乡长气愤的嘴唇抖动着,厉声问道:“这最起码的医疗措施就不能实施,要你们医生干啥?你们不知道打破伤风针吗?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康院长你先给我停止工作……。”

“……,”康院长看看梁乡长,突然变得不屑一顾的样子,说:“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嘛?”

刘毛毛一听这句话,咬着牙,站起身,使劲浑身的力气,狠狠的抽了康院长一个耳光,歇斯底里的大声哭喊着:“我要告你,告死你……,昂昂昂……。”

康院长恼羞成怒的捂着脸,扭头离开了。

“你胆大的很,自己的过错,你不好好悔过,还敢顶撞领导?”梁乡长身边的通讯员,看着康院长倔强的离开,也气愤的嚷着。

“我就不信整不倒你们这些庸医。”

刘毛毛拉着梁乡长的手,只是呜呜呜的哭着,啥话也说不成了。

梁乡长看着康院长的办公室,瞪着眼和通讯员气不忿的离开了。

在去往县城的路上,通讯员小张说:“梁乡长,你这样做会啥样?后果你考虑了吗?”

“不用考虑,在我管辖的范围决不能让这些吃闲饭的人安生。”

“他可是有后台的啊?人家亲哥哥在市卫生局……。”

“已经三条人命了,你知道吗?”梁乡长坚决的说:“我不管他后台有多硬。”

“我咋不知道呢?一个是孕妇大出血,他和医生们在打麻将,护士在接生,结果人也没了;另一个他不让人家转院,结果给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还有这个留妹……。”小张看一眼梁乡长,说:“这事全乡人都知道,闹得纷纷扬扬。”

梁乡长找到主抓医疗系统的周副县长,又叫来卫生局贺局长,就是这种情况,梁乡长给他们一五一十的说明了情况。

“那是这样,以我之见,把康院长调到别处,调换一下咋样?”卫生局贺局长看着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周副县长,接着说:“往偏僻的地方调换一下?”

“这不是调换的问题,这是原则性问题,”周副县长看看贺局长,说:“他康院长一错再错,还能让他错到啥时候?政府的形象在老百姓心目中会有怎样威信?”

“那您的意思是?”贺局长看看梁乡长,又看看周副县长,微笑着,问:“处理他康院长?”

“按照这实际情况给他哥说说,看他哥拿啥意见。”周副县长歪过头看了看梁乡长,说:“咋样?”

第三天,市里下来文件,直接撤职康院长,取消他一切职务,削职为民。

“滚蛋回家种地,”刘毛毛精神不恍惚,怔怔的看着梁乡长,有气无力的说:“便宜他了。”

“这次我向卫生局要求赔偿留妹五万元,”梁乡长使劲的抽着烟,眉头紧锁,接着说:“乡卫生院赔偿三万元,这事不能说出去,另外你先歇歇,调整好情绪再上任,至于红薯种植大方工程,先由乡政府出面负责全局工作。”

“那好吧,即便是让我负责,我也没一点心情了。”

“还有梁老九的事,怕是到晚期了,你可要给我抗住,早晚一包脓,现在豁开比以后豁开强,你去看看吧。”

“老梁的不是可以治疗吗?”刘毛毛大惊失色,问:“不是说急性吗?咋会是这个结果?”

“慢性……,”梁乡长叹口气,捂灭烟头,说:“主治医师已经给我打电话了,也就是这两天了,哎——,想着心疼。”

刘毛毛心事重重的走了,梁乡长还派了通讯员给刘毛毛开着车,刘毛毛坐在车上一声不吭,就像是植物人一样。

刘毛毛忧心忡忡的来到医院,看到梁老九的脸肿的几乎看不出这就是梁老九,身上开始溃烂,尤其是下肢的肌肤……。

梁老九已经神志不清,只是痛苦单调的哼着,刘毛毛不忍心看下去了,他走出病房,蹲在走廊上,两行泪涌了出来。

银花也跟了出来,哭哭啼啼的轻声嘀咕着:“老九走了,我还咋活我啊……,啊……,啊……。”

刘毛毛看到银花这表情,心里不由的泛起烦躁,瞥一眼银花,心里想,不是你想方设法对付梁老九,他会这么年轻就死去?

“孩子以后上学你不用发愁,”刘毛毛站起身,擦着眼泪,冷冰冰的说:“经济上我可以扶持他们,你只要照顾好他们。”

说完这话,刘毛毛头也没回的走了。

晚上十一点多钟,在一家饭店,顾客也都陆陆续续走完了。刘毛毛歪着头,闭着眼爬在饭桌上,桌子上有三瓶杜康酒,两瓶已经是空瓶在摆放着,还有一瓶倒在桌子上,刘毛毛还用说牢牢的抓着,酒已经流在桌子上一大片,还嘀嗒滴答顺着桌子沿往下滴,看样子他已经是酩酊大醉,一个人在喝酒,还喝成一滩烂泥。

老板走出来推了推刘毛毛,喊着:“刘老板——,刘老板——”

“你,你,你干啥?”刘毛毛睁着疲惫而血红的眼,朦朦胧胧看一眼老板又爬在桌子上,吹着酒气,接着说:“你想,干,干啥?喝,喝啊——。”

“我说你有啥想不开,喝成这样子?不是活遭罪吗?”

“你,你,你懂个膀毛——,”刘毛毛紧接着,就哭着说:“我心里苦啊——呜……,呜……,想,想着梁老九病好了,可以,可以,咕……,啊——,噗——,哼——,可以帮帮我,谁会,谁知道他却要死了,死了你懂不懂?就是,就是永远也活,活着不成了,啊……,啊……,啊……,看着我心疼啊,老伙计死了,昂……昂……昂……。”

“刘老板,这就十一点多了,你今晚就住饭店吧?”饭店老板收拾着桌子,一边劝着刘毛毛,说:“想开点,人死不能复活,那也是他的命,咱只管尽到心,够意思就可以了。”

“你,你简直就是,放,放屁,”刘毛毛止住哭声,可还是哭着说:“还有啊……,啊……,我姑姑,小时候,待我,待我真是好啊,后来我挣住钱了,她,她竟敢没有,没有伸手问我要过一分钱,昂……,昂……,昂……,我他妈的就硬是把她给忘了,忘了啊,你说,你说我混蛋不混蛋?”

“那你现在给她些钱不就可以了吗?”

“我,我咋给,她,她也死了,昂……,昂……,是我领着修路,干活,干活啊,被石头砸死了。”

“要是这样说,这酒该喝,再喝两瓶也不为过。”

“你疯了,他都喝麻了,你还哄他。”老板娘走上来,推搡一下饭店老板,的恶狠狠的说:“慌了一天了,你不累,你就陪着他,我去睡了。”

“谁,谁说我喝麻了,再来一瓶,也,也不会醉。”刘毛毛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嘴里喊着,却爬在桌子上,呼噜呼噜的打起鼾声……。

就这样刘毛毛的心结,却怎样也无法打开,整天东倒西歪的掂着酒瓶,摇晃在大街上,甚至有时候睡在大街上,脸上,腿上到处都是伤痕累累。

亮亮来了,整天像个随从,紧紧跟在身后,上去搀扶着刘毛毛,他还倔强的甩袖,谩骂亮亮。

亮亮把这事给春桃说了,春桃就拄着拐杖,愁肠满腹的去寻找刘毛毛,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就这样给废了。

可是,春桃愁眉苦脸的,能有啥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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