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宫廷宴


头顶传来年轻的帝王威严冷淡的声音。

  司徒宁头皮一紧,改为双膝下跪,“微臣愚钝,望陛下明示。”

  时音唇角微勾,语气漠然,“既然愚钝,那便跪着吧。”

  说罢,时音不再看她,拿起奏折继续批阅起来。

  大殿安静得落针可闻,司徒宁跪得双腿发麻,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回忆着自己到底哪儿出了错。

  难道是她在北域养了几个男颜知己的事情被陛下知道了?

  司徒宁摇了摇头,陛下后宫三千,她养那几个根本不够看,陛下不至于羡慕她。

  不然是她和陛下新纳进宫的那个慕小侍是相识被陛下知道了?

  司徒宁再次在心里画叉,她早就听说那小侍不得圣宠,住得偏僻无人问津,陛下不至于为了这事儿吃醋给她穿小鞋。

  ……总不能是因为她小的时候和其他帝姬一同欺负过陛下的事儿吧?

  想到这司徒宁蓦地一愣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按照陛下那睚眦必报的性格,真的很有可能是为了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毕竟前面欺负过陛下的几个帝姬现在都成了一抔黄土了。

  司徒宁悟了,她痛心疾首地以头抢地,磕了个响。

  “陛下,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哦?想通了?”时音顿笔,“说说看。”

  说说看自己犯了什么罪,好让她捏着把柄。

  “臣……”

  司徒宁刚想开口,便忽然想到,陛下从小被欺负这事儿极不光彩,若是贸然提起,她的脸面何存。

  “臣,臣无自知之明,不懂得自省,惹陛下不快,求陛下责罚。”司徒宁斟酌着词句,先找个不痛不痒的错处认了吧。

  “你的意思是朕在故意找你的错处?”时音挑眉,冷声质问道。

  司徒宁不禁冷汗连连,屈膝跪得更低了。

  虽然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万万不可这么回答。

  不然她的人头下一刻就要落地了。

  “朕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时音搁了笔,起身站在司徒宁面前,“苏家和北蛮勾结,朕不信你不知。”

  司徒宁心里一咯噔,感觉脖子有点凉凉。

  “陛下明鉴。”司徒宁抬头准备求得一线生机。

  “苏家一族本就势大,臣不过一介庶民,不过侥幸捡了几个军功才坐上如今的位子,检举苏家之事无异于蚍蜉撼树啊。”

  “怎的,你是没有机会进宫来见朕还是手断了连折子都写不了了?”时音覆手而立,漫不经心地睥睨了她一眼。

  “苏相的势力遍布朝野,苏贵君又入了宫,微臣实在是怕……”司徒宁跪着上前抱住时音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声嘶力竭地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行了,别演了,朕今日不是要治你的罪。”时音踢了一脚地上的人,别把鼻涕抹她身上。

  闻言,司徒宁一秒收了泪水,擦了擦鼻涕,退身磕头,“臣愿肝脑涂地为陛下分忧。”

  “肝脑涂地倒是不必。”时音略带嫌弃地撇了撇嘴,“不过朕确有一事需要你去做。”

  司徒宁擦了擦汗,早说啊,她都快被吓死了,可怜她的小心脏哦。

  司徒宁进宫时有多意气风发,出宫时就有多萎靡消颓。

  众人不明所以,问她她也不肯说,直到司徒宁的降职诏书下来才恍然大悟。

  原是因为司徒宁驻北多年,耗费人力物资甚多,却迟迟未有进展,于是陛下治了她一个无能之罪,夺了她掌管十万大军的虎符,官职从镇北大将军降为了大司马,主管皇城军事。

  司徒宁失了圣心降职,文武百官都不敢上门触她霉头,唯独这苏耀文闻着味儿就来了。

  “司徒将……司马莫要灰心,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官复原职。”右相苏耀文拍了拍司徒宁的肩膀。

  曾经她需要镇北大将军对她与北蛮来往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她也需要这皇城大司马给她行个方便。

  正好借降职之事让她和皇上离心。

  司徒宁不动声色地瞅了这苏耀文一眼,心里满是嘲讽。

  她确实还能官复原职,只是苏耀文还能不能保住乌纱帽就难说了。

  “苏相,还是你重情义,其他官员唯恐避我不及,你却冒着触怒陛下的风险来安慰我。”

  说着,司徒宁扔了酒杯,抱着酒壶就是一通快饮,俨然一副颓丧之相。

  苏耀文心底冷哼,若不是她还有些用,谁愿意跟这莽女多说一句话,简直有辱读书人的斯文。

  “害,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你我同僚这么些年,情分非同一般,我岂能眼睁睁看你堕落。”苏耀文一把夺过司徒宁手中的酒壶,一番话说得仿佛掏心掏肺。

  她要是喝醉了误了大事可怎么办,毕竟她是有正事与她商议。

  “你不必管我,苏姐姐还是与我划清界限为好,以免惹来陛下猜忌。”司徒宁去抓那酒壶,却一头栽倒在地。

  苏耀文赶忙上前去扶她,“贤妹何必说如此见外的话,陛下是疑心重了些……”

  苏耀文不动声色地给人洗脑中。

  “她哪是有些重?为人臣子多么艰难,我若是一两年就打完了仗,她玩一招卸磨杀驴我不是什么都没了吗?可谁知如今就直接卸了我的职……”司徒宁似要将心底的郁气吐了个干净,“苏姐姐,你也可得注意了,你们苏家树大招风,虽然如今竹青弟弟怀了孕,但指不定帝姬一落地就拿苏家开刀了……”

  苏耀文赶紧起身将门锁住,她的个娘嘞,她都还没怎么开始发力,这司徒宁的怨气就满格了。

  只是这司徒宁确实是莽,啥都敢讲,讲自己的还不够,还要拉着她一起。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吧,但是谁家聪明蛋子会大剌剌地说出来?

  “贤妹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也确实是我的心病。只是雷霆雨露皆是圣恩,我苏耀文又只是一介文臣,心有余而力不足……”苏耀文摇头叹息,眼里全是无奈。

  司徒宁心下冷哼,老狐狸还装得挺像。

  “苏姐姐可是有什么好的对策?”司徒宁拉着苏耀文的手臂,急切问道。

  “这……”苏耀文为难地瞅了司徒宁一眼,又转过身去不看她。

  “苏姐姐尽管说出来,若是能助我摆脱困局,司徒宁必结草衔环报答苏姐姐的恩情!”司徒宁声如洪钟,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

  “既如此……贤妹且附耳过来……”苏耀文按下喜色,语气严肃郑重。

  ……

  听完,司徒宁为难地蹙着眉头,犹豫道:“这……”

  “贤妹放心,事成之后你想如何便如何。”见她犹疑,苏耀文心下一急。

  明明是司徒宁苦苦哀求她献策,如今要是反悔岂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烘烤。

  “苏姐姐莫怪,我只是担心,大内侍卫并不在我的掌控范围内,何况甲胄兵器……”司徒宁面露难色,解释道。

  “你放心,这些我想办法,届时你只需……”见她并不是要退却,苏耀文松了口气,将自己的部署详细道出。

  ……

  十一月初一,一年一度消寒宴。

  华灯初上,集英殿灯火辉煌,桌上珍馐香气袭人,绫罗绸缎随风轻轻摇曳。

  年轻帝王身着金色凰袍,登临高座。

  皇太君林忱和皇贵君苏竹青居于帝王左右,下首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小透明慕云舒远远地坐着,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御座上气宇轩昂的女帝,却正好撞进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里。

  时音偷偷眨了眨眼,慕小妖精依然美丽非常啊,坐在角落都像发着光,难怪她能一眼就找到他。

  慕云舒端起茶杯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只有他自己知道沉寂的心又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眼眸忽转,目光落在扶着肚子的苏竹青身上,慕云舒不禁自嘲地扯起嘴角,他在期待什么呢。

  “众爱卿。”威严的声音响起。

  闻言,群臣纷纷举杯。

  “朕自上古神州继承玄德,奕世禅位於太昊,宏才盛德,功德泰成。暑往寒来,时值寒冬薄暮,天地寒气席卷山川,百物凋零,朕念民众肝脑涂地之苦,遂特宴请百官,共聚一堂。

  诸公肩负民生重任,任重道远。感谢汝等撑起着天下苍生的幸福与未来!朕祝愿汝等风调雨顺、身体安康,祖国昌盛、万民幸福!”

  说罢,时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祖国昌盛、万民幸福!”群臣附和,响彻大殿。

  众人落座,琴声渐起,舞者们款款入殿,一时间歌舞升平,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一赤足舞者勾着红色绫罗飘落在大殿中央,众臣不禁看痴了。

  他的双足轻点着华贵的地毯,踩着鼓点舞动腰肢,脚踝的铃铛清脆作响,柔弱无骨的手腕翻飞,带动着轻纱如同蝴蝶起舞。

  他的眼眸流转似含着一池春水,众人皆倾倒在他的回眸一笑中。

  时音:不如慕云舒。

  她不禁想到慕小妖精的酥腰玉足,再看群臣看得痴了傻了的反应……

  她们是真的饿了。

  慕云舒感觉到上首那道炽热如火的目光,微微僵直了身体。

  那人看他作甚,去看那娇媚的舞者啊。

  正想着,慕云舒便见那舞者朝上首的人越靠越近,时音也收回了视线看向那妖艳的舞者。

  哼,果然是见一个爱一个。

  慕云舒正唾骂着,却见一道银光闪过。

  那舞者足尖轻点,踏上玉阶,转眼却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径直刺向上首之人。

  !

  群臣君妃皆是忘了思考,慕云舒瞪大了瞳孔,瞬间从座上惊起,朝上首奔去。

  时音却早有准备,她蓦地勾唇,手掌一翻,侧身躲过致命的一刺。

  “有刺客!护驾!”踏雪慌乱地尖声高喊,寻梅转身将林忱护在身后。

  一时间,后宫君妃皆呈鸟兽散奔逃,群臣也乱了阵脚,躲在桌椅石柱之后瑟瑟发抖。

  舞者手持软剑,招招致命,时音身上并无趁手的兵器,被他逼得节节败退。

  她慌乱躲避着,却将人往苏耀文身边引。

  转眼狠戾无比的长剑就要落到她身上,时音心下一喜,苏耀文就在她手边。

  “扑通——”

  那舞者应声倒地,慕云舒握着剑站在她对面。

  剑上已染上鲜艳的红色,血液顺着剑身滴落在地。

  好家伙,她果然没看错,慕云舒确实有两把刷子,这一剑直接将人刺了个透心凉。

  伪装成舞者的杀手已死,众人松了一口气下一瞬又提起。

  大内护卫迟迟不到,然而本该巡逻皇城的官兵冲进了殿内。

  数百名官身着银色甲胄,各个皆手执长矛,在通明的灯火中反射出暗光。

  司徒宁身着金色软甲,手执长刀,走在最前。

  “司徒宁,你这是何意?”时音蹙眉,冷声质问。

  司徒宁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直直望向她身后的苏耀文。

  “哈哈哈哈……”

  苏耀文覆手而立,张狂大笑,哪还有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

  群臣皆面露疑色,聪明的大臣已经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时音转头看向苏耀文,眼里有止不住的慌乱,“是你?!”

  “是我。”苏耀文昂首道,“你上官家的朝代就要过去了。”

  时音目光如炬,鹰隼般盯着她,“苏相,朕待你不薄吧。”

  “哼!要怪就怪你上官家不义,我苏家和你上官家一同开疆拓土,凭什么你上官氏做了君,我苏家就只能为臣?”苏耀文冷哼,“上官明在位时对我所做之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却偏要追查到底,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原来右相对朕和上官皇族如此不满,只是谁为君谁为臣本就是按照当年的军功商议好的,上官明昏庸无能,可以纵容你苏家与北蛮交易军用物资,但朕却绝不姑息!”

  闻言,群臣哗然。

  这苏耀文竟然胆大至此,将军用物资运往北蛮从中牟取暴利!

  “绝不姑息又如何?”苏耀文轻斥,眼中满是不屑,“如今这皇宫乃至皇城皆在我的掌控之中……说来也多亏了你贬了司徒将军,不然我还难以集结如此多兵马。”

  “司徒将军,待我坐上皇位,定记你头功!”苏耀文朝司徒宁说道。

  “拿下上官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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