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使者（之二）  施喆死了

  施喆是有急事进了里屋的，母女二人隔着挂在门口的半帘想告别，里面没有声音。上官泠把门帘撩起一个缝隙，大声说：“施小姐，我们先走了。”

  说着往里不经意的瞥了一下，吓得大叫起来：“妈妈，快来！”

  林琅走了过来，看上官泠指着里面，脸色不好，顺着手指往里看去。

  施喆就半躺在地上，姿势奇怪的歪着，看得出，她是想走到床边，然而还没走到，人就突然倒了。上官泠伸手摸了摸施喆的鼻息，摇了摇头，拉起她的手臂试图摸一下脉搏，手臂奇冷彻骨，竟然有握着一块冰的感觉。

  这刚才三人在外面饮茶，施喆走进房间，不到15分钟，就算是进门就处事，温度也应该有一整天的时间，才能降低到室温的程度，然而现在施喆的体温，赫然降低到了零度上下，她倒地的位置，由于水蒸气遇到她都冷凝成水，所以已经有了不少细小的水珠，弄得她眉毛眼睛都像刷了一层白霜。

  这得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琅赶紧掏出手机拨打110和120。虽然只是一面之缘，这个忙，她还是必须得帮的。至于殡仪馆的电话，她想，必须等120过来之后，到医院拿到死亡通知，这才能具体办理。至于回家的事，又得耽误一下了。

  好在施喆礼仪店本身就是做白事生意，应该店里一应用品都是齐全的。

  就是不知道110问起怎么说。

  自己二人为何出现在施喆礼仪店，为何一来施喆就离奇死亡，而且是由自己发现的施喆的尸体，而且尸体就像是从冷柜里取出一样的冰冷，解剖结果会是什么，由一个鲜活的人，冻成这样，起码几个小时到一天，然而林琅知道，施喆就刚进里屋一刻钟而已。

  这种情况完全没有了抢救的价值。

  满屋的纸扎，都仿佛带着邪恶的笑意。

  离医院太近，都没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几分钟，医生自己推着担架车就来到施喆礼仪店的门口，两个穿着隔离衣的医生快步走了过来。

  上官泠没有经历过这事，整个人都有点迟钝了。之前的两个维度，她化身暴力小萝莉暴打吸血鬼庞兹和科学怪人范厘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但是施喆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是如此一个大美女。

  “病人在哪里？”医生程式化的问。

  “里屋，但是她情况不大好。”林琅也保持不了镇定，声音微微的颤抖着。

  “人呢？”医生进屋明显的不悦，“家属为什么不跟进来。”

  “在床边的凳子那里呀，晕倒了。我们不是家属，我们只是店里的客人。”

  “店里的客人也不能瞎打120是吧，费用谁给一下。”医生显然已经生气了，“医疗资源在哪里都匮乏，拨打120虚假的电话，这在任何地方都是零容忍的。”

  上官泠有些生气了。施喆这么大一个活人躺在地上，医生竟然推脱看不见。

  她推开门指着地上，大声说道：“不就在这里吗？”

  然而她瞬间脸色变了，地上什么都没有，连刚才摸施喆脉搏的时候，一把抓上去冷冰冰的，湿乎乎的水滴也似乎没有存在过，里屋地板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费了好大功夫。二人才打发走了120和110的工作人员，瘫坐在地上，好久都不想动。

  突然从打通电话的欣喜，到对上官晗之的担忧，到发现施喆的死亡，到救护过来发现是个乌龙，这一天的转折，让二人几乎忘记了思考。

  “施喆的尸体到底去哪里了呢？”

  “你猜！”二人的背后传出了施喆冷冰冰的声音，二人受到惊吓，从地上尖叫着抱在了一起。却见施喆换了一件月白色的旗袍，坐在茶台的后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白得过分的手指，捏着一杯红茶，指尖精致的美甲分外好看。

  可二人犹记得她面色惨白躺在地上的样子，互相抱着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一点魔术而已。”施喆淡淡的说，“一个女孩子开门做生意，总要想法子保护自己。”

  感受到彼此的放松，二人越发感到手足无力。

  “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会报警和叫救护车。”

  “不然呢？”林琅声音带了一点责备，“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而且报警和叫救护，是遇到这种事的基本操作。虽然这件事双方没有完全沟通，但是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嗯。”施喆叹了一口气，想了一下又开口：“这个号码我已经使用了数年，中间也没有换过号，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而且你们出现的时候那么狼狈，我以为你们是上门～”她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

  “这恐怕也有误会，我们手机刚刚恢复信号，这个号码，也是家里人用了很多年的号码，找到你这店，发现是一间白事礼仪店，我们以为家人已经遭遇不测。”林琅索性也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手提电话用过多年，不是没出现过串号的状况，但是电话号码会是不同的，而且在串号的时候，会出现各种杂音和电流音，不像现在这么清晰，流畅。

  “这样的？”施喆用手按住眉心，想从二人身上看出点什么违和的地方，却只是一团模糊，没有任何头绪。

  她打开手机，点开二人通话的号码，仍然是：未经注册的号码。

  未经注册的号码是怎么能拨出的呢？又怎么联系到自己的电话呢？

  她拿起手机给母女二人。二人盯着那个来电提示，不明所以。

  上官泠不死心的又用自己手机拨打，施喆手机仍旧跳跃着：未经注册的号码。未经注册的号码就是没在各大运营商的注册过的号码，比较常见的就是网络模拟出的虚拟号。现在技术高明的情况下，有时候模拟的虚拟号，也有一个号码段，就像某宝某多在隐私保护的时候，会随机产生一个号码，这个号码在一定期限内是有效的，收货之后一段时间会自动注销。

  已经很少见这样的纯虚拟的号码了。

  号码不对，就代表二人手机虽然能接收到信号，但是不一定是自己能用的信号。那么自己用手机注册的信息，如微信微博支付宝，都未必能正常使用。自己刚离开两个月，上官晗之未必就会注销掉二人的联系方式，那么就代表着，二人可能又进入了第三个维度。

  而这个维度的入口，就在自己刚来的那个海边。

  二人没有留在施喆礼仪店的理由，起身告辞。

  “等一下，今天不好意思惊吓了你们，不如留下来休息一下，明天早晨再做打算。”施喆很诚心的挽留，她看出母女二人的窘迫，深知她们可能是遭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们是X市人。能查一下X市最近的新闻吗，有没有人莫名的走失？”林琅没有过分的客气。现在回家是她们两个最紧迫的事，刚才试验了一下，二人的手机的确也并没有办法联通网络。

  “X市？”施喆轻轻的皱眉，拿起自己的手机，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按了几下，没有出现搜索结果。“我们这没有X市呢。”虽然施喆做白事生意已经多年，见过的奇怪的事情不知凡几，但是像这样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二人的设想得到了证实，上官泠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倒在林琅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在某种程度上，上官泠不管多么强大，仍然是那个可以在母亲怀抱里撒娇的小女孩。施喆看着母女二人的互动，冷漠的眼神第一次出现几分触动，稍微有一点点羡慕，有一点点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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