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耳边的惊呼，叶耀东也加快了刨的动作，可不能被儿子给比下去。

  挖出来的一个个沙蛤，他都随手扔在一旁，堆在空地上。

  前几个月海星肆虐，沙滩上老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蛤蜊，几个月过去，外海的蛤蜊又被不断冲刷进来，埋在沙子下。

  还没一会儿，他身旁就堆了一小堆，小山似的，挖的丝毫不费劲。

  就在这时，叶成洋突然大叫了起来，“螃蟹……螃蟹跑了……爹……螃蟹跑了……”

  叶耀东转头一看，周围到处都爬满了螃蟹，水桶的边缘都还吊着两个，两只大钳子相互夹着，一只挂在了半空中，瞬间两个一起掉了下来。

  “啊？一转眼没看到都越狱了？”

  可能是刚刚水桶装的太满了，一个个叠高高就越狱了。

  只是出来捡点海货儿而已，他带的桶就没有以往出海带的大，就家里常见的红色塑料桶。

  他将满地乱爬的螃蟹都抓回桶里，顺便将挖的蛤蜊也都放进去，满满当当的，已经八分满了。

  只是随便出来逛逛，就有一桶，很不错了。

  看着桶里的螃蟹又开始叠高高，他朝两个崽子喊道：“走了，不挖了，回家了。”

  “这么快，才出来，再玩一会儿吧爹，我都没挖很多。”

  “都满满一桶了，再不拿回去下锅，螃蟹又要跑了，你中午没得吃了。快点了，前面叫你挖，你不挖，现在倒是起劲了……”

  叶成湖不死心的又挖了两个，就被叶耀东拎了起来，“等等啊……我的嘎嘎（沙蛤）……”

  当地小孩子口头上都是称呼沙蛤为嘎嘎……

  将自己挖的几个都放进桶里后，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身后往回走。

  “这么快就回去了……爹，咱们啥时候再来挖嘎嘎啊？”

  “下次吧。”

  “下次是啥时候？”

  “看我有没有空，有没有心情？”

  叶成湖小声的都囔着：“那我自己偷偷的来……”

  叶耀东也不管他，只催着他们走快点。

  虽然大人都不让小孩子去海边，但是哪能看的住，家门口就是海，尤其是夏天，哪有孩子不玩水，现在的孩子也都是放养。

  刚走到岸上，隔着远远的就看到他老娘在旁边空地，跟人家聊的热火朝天的，嘴巴都笑的合不拢，也不知道什么那么值得高兴的。

  他直接喊了她一下，满桶的海鲜，有半桶都是蟹，他也吃不完，让她带点回去。

  叶母看着一桶都快满了的蟹，惊讶的道：“今天海滩上这么多螃蟹啊？”

  “底下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

  “住这里倒是方便，退潮了就能去海滩，瞧瞧，这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都能随便捡个一桶满满的，还是得去的早一点才有。”说话的是他新邻居的妈。

  叶耀东笑笑，“正好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潮水退下去，就带两孩子下去走走。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兰婶要不要拿一点回去？”

  “不了，家里每天出海回来也一堆虾蟹，剥都没空剥，吃这个麻烦，我哪有这闲工夫……”

  不要，他就提后门去，从后门进屋拿脸盆倒，给他大哥二哥家拿了几只，他老娘也不要，他爹跟二哥出海了，家里就她跟老太太。

  林秀清听到家里的动静也知道他回来了，偷看了一眼，确定后才放心从房里出来。

  叶母看到她，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小声的说：“看不出来啊？”

  “棉袄裹着而已，不仔细看还好。”

  “那你别出门就行了，东子该出海还是得出海，这还有两月，总不能一直呆家里玩，明天跟后天日子都不错，都可以去……”叶母碎碎念着。

  叶耀东随便应了一声，将青蟹单独挑出来，留着晚上炖给两个吃，还有海胆跟鱼，蛤蜊也挑出来，其他货直接用水冲一冲，等会一锅蒸，省事。

  “你中午要么就不要煮了，就在这吃吧，把老太太也带下来，两个人煮什么，浪费柴禾。”

  “也行，那我来煮，阿清回屋去吧，门口来来去去都是人……”

  “我已经煮好饭了，打算中午炒盖菜饭，肉跟盖菜都切好了……”

  “那我来炒……”

  三月初三吃芥菜饭（盖菜饭）是当地的习俗，现在还没到时间，但是他们自家种的盖菜已经长了非常大棵了，可以提前砍一棵炒盖菜饭。

  这个也很受欢迎，全家上下都非常喜欢吃，两孩子盖菜饭配海胆蒸蛋都吃了满满一大碗，嚷嚷着晚上还要吃。

  傍晚的时候，叶耀东只好再去旁边菜地砍一棵，却在进家门的时候看到他大哥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垮着肩膀，生无可恋的叶成海。

  他挑了挑眉，“幼？干完大事，挣完大钱回来了？有没有买啥孝敬三叔啊？”

  叶成海哭丧着一张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三叔，你就别嘲笑我了……”

  “不是你说的，不读书能干大事？”

  “我错了，我都差点爬着回来……”他看到门口的靠椅，直接瘫坐上去，四肢自然垂下。

  “今天挣了多少钱了？”

  “1块钱……”

  “不错，明天再去，干一个月就有30块，干一年365块，干十年3650块，干一辈子可以赚两三万了，牛逼了，比别人平白多干几年……”

  叶成海听他说比别人多干几年，脸色都白了，差点滑坐在地上，“啊！！不不不……我爱读书……”

  叶耀东差点笑死，假装惊讶道：“咋了，挣钱还不好。”

  “我都差点没命了……我爹都还叫我要干干完……亲爹啊……呜呜呜……我还走了大老远的路回来……我爱读书，我要去上学……”

  屋里玩的其他人也纷纷跑出来七嘴八舌的问：“阿海哥是不是挣了好多钱了？”

  “阿海哥码头好玩吗？”

  “大哥太厉害了，都能跟爹一样赚钱了……”

  “大哥是不是要请客，请我们买东西吃……”

  叶成海欲哭无泪，“都滚蛋！”

  叶耀东拍了拍他的脑袋，“读书才是最舒服的，好好珍惜吧少年，晚上你三婶炒盖菜饭，等会给你装一碗。”

  “谢谢三叔。”他有气无力的道。

  叶耀鹏夜里有空出海后，就用不上叶父帮忙了。

  叶耀东想了想饭后就去跟他爹说，让他准备一下，他们夜里也出海去，让他娘白天去他那多看着点。

  本想待家里两月，现在倒是有些扛不住催促了，而且一直呆家里不出海也容易被问起。

  没有提前准备鱼饵，也可以拖网。

  夜里睡觉时，叶耀东还一直抚摸着她的肚子，不放心的交代。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他居然做梦，梦到上辈子林秀清滑胎后被抬回来，面色惨白的模样，他醒来后直接坐起身，想想就揪心。

  “到点了？”林秀清也被身旁的动静吵醒。

  他看了下手表，正好2点了，“嗯，你睡你的。”

  一个梦而已，这辈子不去山上应该会没事。

  已经跟他爹说好了，也不能做个梦就不去了。

  他睡前就将渔网跟工具都搬到板车上，只要带点吃的跟清水就行了。

  开年第一天出海，叶耀东也重视的很，去码头的路上会先经过妈祖庙，他特意停下来，先进去点三柱香。

  有些更迷信的人，每次出海都会进去先点三柱香，回来再上三柱香。

  到了船上后，叶父还拿出黄纸点燃在他头上绕三圈，左右手各绕三圈，嘴里念念有词，是祈祷的祝词。

  叶耀东本人还好，年轻人讲究会少一点，老人是特别特别的迷信。

  把仪式感走完后，他才去开船，叶父也去整理渔网。

  码头的渔船也陆陆续续的都在往外开。

  初春的海风吹来依旧冰凉刺骨，还好他有经验，没有掉以轻心，戴着针线帽跟围巾，还额外戴了阿清自己缝的口罩，挡风。惹得叶父还多看了他几眼。

  他摸了摸口袋，也给他爹拿了一个，“试试，挡风挺好的，这样风吹的脸不疼。”

  叶父点点头。

  开年第一次出海，他打算往自己最常去的那处海域，结果到的时候却发现那边已经有渔船在作业了，他只好临时换个方向，往旁边偏移一点，并且让他爹准备放网。

  边拖网，边避开，免得产生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也怕货少。

  结果没成想，渔船在作业时，不知不觉间他又将船行驶到了皇带鱼的那个孤岛。

  他不确定的用手电筒来回照耀了下，才确定是那个孤岛，而且他在照耀时，还发现之前沉下去的那一处暗礁，居然又冒出了一点尖尖的头，大概就一米左右。

  海底暗礁防不胜防，尤其夜晚，到处都漆黑一片，还好提前发现了，不然等会儿可能要撞上去，那就完蛋了。

  “东子，那边是暗礁……”

  “我看到了，是之前鲍鱼集体上岸的那个暗礁。没想到沉下去的暗礁，短时间还又会冒出来，等会儿收完网的时候再开过去看看。”

  不然渔网容易被暗礁勾住破损。

  “是鲍鱼那个暗礁？又升上来了？”叶父心头顿时火热了一下。

  “对，晚一点再过去，先在附近拖网。”

  天黑也看不清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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