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无馨
清晨时分,潘文依被敲门声惊醒,未及睁开眼睛,便已感觉到身边软香满怀,当即想起昨晚一夜癫狂,不由得暗自惊讶自己怎么会这样。
敲门声更急切了。
潘文依急忙找来一件衣衫披上,前去开门。
一个紫衣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好像并未在意这满屋春色艳香,她从怀中掏出一纸薄帛来,递给潘文依道:“从今日起,你们二位依此心诀练习武功心法及刀法,以十日为限。十日之后,我们自有办法来印证,如果有怠慢之处,那就是咎由自取!”
话毕,立马转身离开,竟不再多言一字!
潘文依心中有狐疑,当下便细细地将那张薄帛看了一遍,果然是记载的武功心法。
看了一阵子,潘文依发现了有蹊跷之处,原来这武功竟是须得一男一女在情投意合,鱼水之欢下,方可习练。
难怪高手要逼他们成亲!
潘文依看了片刻,便看出薄帛上所书之武功着实不凡,一些心得好像有悖常理,可细细思之辨之,却又是暗藏玄机!
她有心要依此习练,可一想到要与蓝新尔合作,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其中几个动作,非男女耳鬓厮磨不成!更何况,此武功心法虽妙,可说不定练成之后,会走火入魔也未可知,否则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让他们这些人来学习?
蓝新尔不知何时候已经起了床,一抱从后面搂了过来,倚在她的肩上问道:“发什么呆啊?咦,让哥哥看看!”
潘文依一抖,赶紧将手中薄帛给他,免得他纠缠不清,借机一偏身子,挣脱了出来。
蓝新尔嗔笑道:“昨晚还那般癫狂,现在却故作君子了?”
潘文依不由哑然无言,心中暗暗奇怪昨夜怎么会无法自制,竟与蓝新尔做了苟且之事。
蓝新尔很快便被薄帛上的武功所吸引了,看了一阵子,他兴奋地叫了起来:“高手果然言而有信,居然真的让我们习练武功!我们俩还怕不能成为江湖中人人羡慕的一对神仙侠侣吗?”
潘文依冷冷地道:“恐怕是妖魔邪侣吧?”
蓝新尔热情丝毫不减:“侠侣也好,邪侣也罢,总之我们两人一定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潘文依又向他泼了一盆冷水:“别忘了其他人同样也会得到这份东西的。”
蓝新尔一怔,有些失望了,可很快他又叫道:“这样说来,我们更应该加紧习练!你这人怎么总是如此心灰意冷不求上进呢?”
潘文依懒得与他争执,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了。
早饭和午饭,潘文依又硬撑着不吃,可食物的诱惑对她来说越来越不可抗拒!她不由暗想:“不知其他难兄难弟们吃不吃送来的东西?若大家都吃了,那么我为什么还一个人硬撑着?我的命又不比他们值钱多少,可千万别到死之日还是个饿死鬼投胎!”
晚饭送来时,潘文依立即来了一个风卷残云,将蓝新尔的那一份也给消灭了一大半。
蓝新尔则在那儿哈笑不已,潘文依晓得他在取笑自己出尔反尔,但事实至此,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故作不知了。
待到夜里,那种莫名的骚动又开始袭击着她,这一次潘文依自然更不能坚持多长时间,很快又急不可耐地倒进了蓝新尔的温柔之乡了!
第二日她更是不解,暗自怀疑是不是蓝新尔捣的鬼,可逼问再三,蓝新尔矢口否认,弄得潘文依是一头雾水。
第三晚,又是这样!
所谓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虽然潘文依对蓝新尔没有好感,但既然她已阅遍了蓝新尔的山山水水,不期然对他也有了怜爱呵护之心,渐渐地对他不再恶意相向,反倒不时嬉笑打闹,潘文依自幼不羁放纵,花点子自是层出不穷,将蓝新尔逗得心花怒放,高兴不已。
每次嬉闹之后,潘文依就暗暗惊讶自己为何会这么安于此境,不思脱身之计——事实上她是思索过的,无奈自知武功尚不足以对抗高手,只好苟且偷生地待在此地。
到后来,她又说服自己:“为何不去习练武功?只要学得薄帛上所载之武功,那么逃脱的机会岂不是大大增加?”
其实她也清楚这是自欺欺人,她能想到这一点,高手一定也会想到这一点,可与其在这儿闲着,倒不如学几式武功招法。
于是,她便答应蓝新尔一起研练武学,蓝新尔自然高兴。他的悟性倒是颇高,无奈潘文依常常心猿意马,心思常常集中不在习武上,而是思索着怎样脱身。因此到了第十日,他们并未将薄帛所载武功全部习成,只练得六成左右。
第十日傍晚,照例有人送来晚饭,同时换上一对红蜡烛。
奇怪的是,今晚潘文依却是没有丝毫心浮气躁之感。
蓝新尔连日酣战,因此也不勉强,难得有这么一夜闲着,便早早歇息了,潘文依自然已不再是独自一人枯坐冷凳了。不过,她却没有像蓝新尔那样很快沉沉睡去,而是心思飞扬。
她心想:“上官公子与尤之雅同居一室,是否也如我一样已成苟且之事?尤之雅乃是有夫之人,想必应该能强自节制吧?可怜上官公子还是个处男,却便宜了尤之雅这个小姑娘。”
想到这里,她不由心生恨意,忖道:“尤之雅你这小丫头既伤害了阿云,又玷污了上官公子,虽然他们都不是我的人,可也太便宜你了!”
若现在有一面镜子的话,潘文依必定会被镜中之人吓上一跳,因为潘文依此时已是一脸狰狞怨毒之容,好像就要择人而噬!
看到她那模样,眉目间已颇像阴诈毒辣之人。
潘文依一边恨着尤之雅,一边暗自奇怪自己的心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狭隘,其实自己应该懂得尤之雅是身不由己。
突然,一声轻响,一对蜡烛应声而灭!
潘文依一惊,立马用脚狠狠地蹬了蓝新尔一下,同时右手向床前的刀柄抓去!
蓝新尔被一脚蹬醒,不明所以,见屋内漆黑一片,还道是潘文依与他嬉闹,正要大发娇嗔时,却听得一声闷哼,随即便是“哗”的一阵乱响,搁在桌上的碗筷碟等全部都撒落在地上!
蓝新尔立刻觉察不妙,不及细想,立马双手一扬,身上的薄衾便飞了出去,同时身子一曲一弹,便仿佛弹簧般跃起!
“笃”的一声响,竟然是飞镖扎中床板的声音!
蓝新尔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对潘文依及时提醒暗暗感激。他的兵器是一管玉笛,可现在怎会带在身上?当下弹身而起之后,立即曲腰拧身,身躯借力一拧,飘掠向窗户过去,那儿放着他的玉笛。
潘文依伸手抢向自己的“邵刘枪”时,右手竟碰到另外一只手!她一惊之后很快便醒悟过来,立刻曲掌成爪,向对方的脉门扣去。
就在她的手将要扣到对方的脉门那一瞬间,她忽然感到对方手中有白光一闪,不由暗叫不妙。对方手中一定有利器!心念一闪,她的右手缩得比伸时还快,右手缩回的同时,她的脚已向桌面底下踢去,她并非要以此伤敌,只听得“呼”的一声,她已将桌上的碗、筷、碟一齐踢得飞起来!
在她完成这个动作时,对方已将桌子飞速地推了进来,潘文依发觉不妙时,已经迟了,桌沿狠狠地撞在她的小腹上。这便是蓝新尔听到的闷哼之声的由来!
潘文依忍着巨痛,一掌扫出,正中一只飞起来的小碟子,碟子受她一击,立刻挟着一股寒风,向对面看不见身形的敌人射去!
这一应急之变总算为她赢得了喘息之机,趁对方闪避之机,潘文依伸手一操,正好握住了自己的枪。
当她抓住自己的枪时,立马感到有一股冷风迎面而来,潘文依一急之下,枪未出鞘便急速横封,同时单掌一击桌面,身子借力向后掠去!
“当”的一声,兵器相交之声后,是一串耀眼的火花!借着这火花,潘文依看清了对方身着乌衣,手中所持之刀既重且长!
同时,她还看到蓝新尔正向窗台上的那根玉笛抓去!
紧接着一切又重归于黑暗中!
蓝新尔借着瞬间的光亮看到了袭击他与潘文依的人,玉笛抓住之后,立刻斜斜飘飞!
“嗖”的一声,他只觉肩上一凉,可能衣衫已被削去一块了,幸好没伤着,却也惊出他一身香汗。
随即,三人就在狭小的屋中斗作一团。
潘文依以精绝的“邵刘枪法”对敌,仗着对屋内地形熟悉,倒也应付了好长一段时间。
屋内,打斗呼喝之声连连,却未见有人过问,显然此人就是“高手”派来的。
枪刀之气在屋内鼓荡汹涌,让人艰于呼吸视听!
潘文依与蓝新尔艰难应对,险象环生,突听“哎哟”一声,蓝新尔哭叫一声,他的胸被袭击者击中一掌,立马一阵彻骨之痛传遍全身,不由大声骂人!
潘文依大叫一声:“乱叫什么?快用近日所学武功试一试!”
一语提醒了蓝新尔,忍痛掠至潘文依身旁,互为犄角,并肩作战!
这一下场面改观了不少,两人以常人无法达到的默契攻守兼备,进退有序,一时威力精进不少,就连功力好像都大有进展!
蓝新尔兴奋地叫道:“早知这样……”
下边的话又被逼了回去。因为她们两人并未将薄帛上的武功完全练成,因此无法达到心神互融互通之境,数招之后,彼此配合间便有了小小的破绽。
对方反应极快,立马抓住这一破绽,一番抢攻,竟然打乱了她们之间的默契!
潘文依不由恨得直咬牙,一招“何日归来”攻出后,贴地而飞,伸手在地上一抄,竟抄起来了碟子!
潘文依心头一喜,大喝一声:“看镖!”一只碟子便呼啸而出!
这自然伤不着对方,“咯”的一声,碟子已被对方的刀削成数截飞了出去,潘文依此时已旋至对方的脚下,又是一招“飞燕衔泥”,枪身划出一道冷光,直削对方双脚!
一声冷喝,那人已飞了起来,潘文依的枪走了一个空,但此时他左手的碟子又悄然飞出,不过不是袭向空中之人,而是用枪挥削之下,碟子断作三段,均射入地面,只露出半截在外头。
然后她立马挥枪掠进,直逼对方!
那人不知潘文依已设下陷阱,以枪相格之后,身形直落而下,突然脚下一疼,不由吼叫一声,又惊又怒,不明不白。
潘文依哪肯放过这个机会?趁对方身形不稳之际,一枪卸下了对方的左臂!
那人发出像兽般惨叫,一只脚不敢用力,单脚点地,振臂掠起,似乎想要越窗而逃。
蓝新尔却已从斜刺里施出杀手,手中玉笛一扬,一道寒光飞出,正中那人胸口!
袭击者低低地“啊”了一声,便滚落下来,将那盆兰花也带落地上,摔了个粉碎!
潘文依又飞身上前,补了一枪,见袭击者无声无息,方才真正了结,不由吁了一口气。
此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蓝新尔神色一变,潘文依道:“莫急,绝对没事。”
蓝新尔虽然觉得杀了一个人,对方一定不会放过她们,但听潘文依这样一讲,心竟便安定下来。
潘文依将门打开,门外站着四个紫衣人,其中一人手中捧着一块大紫布,快步走近,抖开紫布,将地上的尸体裹起,往肩上一甩,便出去了。而另外三人则收拾起凌乱的房子。
三人不声不响地将屋子收拾得干净,甚至连地上的血迹也擦了,这才退了出去。
整个过程她们未发一言,好像她们早就做好进来收尸的准备。只不过不知死的是潘文依还是她们的人而已。
蓝新尔大惑不解。
这一夜她们二人轮流值守,谁知一夜无事。
天亮时,有人将他们引至上次到过的大堂内,接着又陆陆续续有人过来。
当高手进来时,大堂内共有十四个人,七男七女,尤之雅与上官小荣也在其中。
潘文依看到她们,想到自己与蓝新尔之间的数夜疯狂,不由得很不是滋味,暗想:“不知她们怎样了?”
高手在东面的交椅上坐下,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恭喜诸位还活着,我希望下一次见到你们时,你们还是站着的。我清楚有些人憎恨我,这没什么,总有一日你们会感谢我的一番好心。”
说到这,她一扬手,无馨便已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出现,手上捧着一叠书卷。
高手道:“现在我将给你们以更玄奥的武功心法,练与不练,仍是悉听尊便。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不练此武学,必亡!”
话毕,她便径自退出!
无馨将手中书卷一一分发至七组人手中,潘文依发现有些人在接下书卷时,脸上竟有兴奋之色!
尤之雅仍是一片平静,上官小荣向潘文依这边看了看,好像有什么话想讲。
无馨分完书卷之后,便有人再次引她们出去,一路上处处有紫衣人严密监视,压根不可能有脱身的机会。
这一次,每一组人的居室已改变了,变得更大,更舒适,每个房内仍然是有鲜花和红烛。
一切与前面十日没有什么不一样,唯独这一次供他们练习的武功心法果然更是高深,潘文依看出了高手的用心,以暗杀的方法来实现优胜劣汰!
今天没有在大堂里出现的人,绝对已经死了。
潘文依决心要日夜参练武学,免得成为下一批的被淘汰者。
以她的悟性,对书卷中的武学领悟非常之快,蓝新尔对她不由大为叹服。二人的武功日益精进,彼此之间的情意不断加深。虽然这并非爱情,可也很纯真,她们知道他们已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有同舟共济才是唯一的出路。
蓝新尔好像对这种现状很满意。
而潘文依则不同,对她无羁的性格来说,每在这儿待一日,都是一种难忍的煎熬。她发现自己的性格在不知不觉中已变了不少,甚至有两次他曾出手打了蓝新尔,幸好蓝新尔总能原谅她。
又到了第十日。如今,她们已知道袭击将会来临了,因此她们都未曾入睡,只是熄灭了烛火,手持兵器,默默地坐在床上。
流年似水,渐渐地向前移,四处安静得不可思议。
潘文依让自己的身心放松,放松,再放松,只有如此,她才能在出击时有足够敏捷的身手。
攻击却迟迟不来!
好几次,蓝新尔都要开口,却又强忍住了。
潘文依手持枪突然收紧,因为她听到了衣袂掠空之声。
她用力地握了握蓝新尔的手,蓝新尔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轰”的一声暴响,木门已应声碎成无数片!
响声后,潘文依与蓝新尔同时飘身掠起,仿佛离箭之矢,同时射向木门之处!
潘文依左掌一挥,一股罡烈无匹之劲力呼啸而出,同时她的“邵刘枪”已在极短的一瞬间以流动的光芒织成一面纵横交错的网,笼罩而出!
而蓝新尔的玉臂在她的双肩一搭,人便像轻燕一样借力飞起,身形过处,玉笛幻影无数,凌空直击而下,与潘文依的攻击配合得非常巧妙。
潘文依的内家真力自左掌狂吐之后,并未击中实体,显然对方早有防备。却听得几声极为诡异的尖啸声响起,数道寒光直扑潘文依前胸。
潘文依的枪气挥击处,响起一片细密之声,好像是她的枪与为数不少的细小暗器相撞之后产生的声音。潘文依心里暗骂了一声:“看来又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她挥击了对方的暗器之后,立马以惊人之速挥击出二十二剑,同时蓝新尔的玉笛也已挟破空之声,与潘文依的枪形成合击之势,枪笛比翼,声势甚是惊人!
“咝”的一声,对方的衣袖被潘文依的枪划下一大片!对方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向后撤出了一大步!
潘文依暴喝一声,又是一股无形的阴柔之力汹涌翻卷而出!
“轰”的一声,门框受不了如此霸道一击,应声倒塌下来!灰尘立刻飞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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