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灵还只是个孩子，她自知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没有办法找到母后，甚至以后在外生活都将是问题。

如果唐晓所言非虚，御灵跟着她便能找到自己的母后，御灵倒是可以暂时放下心中的仇恨。

唐晓见御灵不再抗拒和她走，便道：“我们走吧。”

“莘儿？”

唐晓一回头，便看见白昊站在了她面前。

她不想面对的，可越是不想面对的场面越是出现在她的面前。

唐晓也就不得不去面对了。

“三哥。”

“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你要是放走了她，南堂和东阳之间会引发一场战争，又会有多少的百姓流离失所？”

这些都不是唐晓考虑到的，她也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人，所以她没有想到这些。

“三哥，我答应了唐倩，我会带御灵去见她，这是我的承诺。”

“所以，唐倩当初也是你放出去的？”

“是。”

唐晓没有遮掩，而是坦诚承认了。

“如果我说，我不让你们走呢？”

“三哥，如果你不同意……”唐晓缓缓抽出自己腰间的软剑，“那就怪不得妹妹我不顾念亲情了。”

白昊看见唐晓对自己拔剑相向，他失望道：“为了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你竟然要对自己的亲哥哥拔剑？”

白昊当然不知道，她的妹妹白莘已经不是白莘，而是另一个灵魂住在她的身体里面。

她是白莘，但更是唐晓。

唐倩是她的亲妹妹，而御灵则是她的亲外甥女。

她们才是唐晓血缘上的亲人。

“对不起，三哥。”所以愧疚都只是化作了这句歉疚之话。

因着立场的对立，她终于还是和白昊站在了对立面。

唐晓握紧了手中的软剑，她在等待着对方的白昊也拔出剑。

令唐晓意外的事，白昊没有拔剑，而是将手中的剑并剑匣一起，扔在了地上。

“三哥，你这是……”唐晓不明白白昊的所作所为。

“我白昊的剑，从来不会对准自家人。你是我的妹妹，是我们白家唯一的女儿，你觉得我会对你下手吗？”

“三哥！”唐晓闻言感动，她没想到白昊对她的兄妹之情竟会如此之深。

“你们走吧，带着她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

“哥哥……”

“走！”

唐晓还想说什么，却被白昊呵斥着离开。

“走，我们走。”

唐晓带着御灵，往远处走去，没有回头。

“莘儿，你不后悔就这样离开？离开他吗？”

唐晓闻言脚步微滞，她真得就愿意这样离开吗？

此次一走，唐晓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到他的身边。

她看了眼御灵，除了爱情，她还有许多事要去做。

唐晓没有回答白昊，却用自己决绝的步伐告诉了白昊她的决定。

就算她有百般的不舍，她还是选择了离御靳霆而去。

唐晓带着御灵一路往东，却不是向北殷的方向走去。御灵停下来，不解道：“母后在东阳吗？这是往东的方向走着，我们去东阳是吗？”

唐晓回头看了眼御灵，直接道：“你母后在北殷。”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北殷？你不是答应要把我送到母后那里吗？”

“是，我答应了你。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去趟东阳，解决即将可能发生的一场战争。”

御灵不相信地往后退了几步，“不……你在骗我，你把我带到东阳，是不是让我嫁给东阳那个老头子？”

“如果，我要让你嫁给东阳国主的话，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从白昊的手中将你带出来，你不觉得我这么做有些吃力不讨好吗？”

御灵已经乱了，她已经分不情唐晓那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你要是相信我，就和我走。我保证只要在东阳的事一了，我便会带你回北殷。”

御灵是个聪明的孩子，褪去疑惑与恐惧之后。她自知离了唐晓，她无法确信自己能成功走回北殷。

这一路上有太多的未知，御灵从未有过在外生活的经验，自小她便是养尊处优的。

“好，我信你。”御灵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唐晓，现在她只能相信唐晓了。

“好，那我们继续上路吧。”

唐晓和御灵一行人在路上乔庄打扮，她们逃过了南堂边境士兵的搜索，趁消息还未传回汝南之前，成功离开了南堂，进入东阳的境内。

唐晓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南堂。

“你怎么了？”御灵走了几步，发现唐晓没跟上，便回头。

“没事，我们走吧。”

唐晓收回自己的不舍，和御灵继续往东阳的国都绥阳走去。

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当她们走到绥阳城外的密林之时，唐晓没有即刻进城，而是走进这密林的深处。

那里坐落着一座农宅，那里住着一个白衣老头。

当初白衣老头答应了唐晓，会好好照顾昌晨的，但是最后，昌晨还是被人带到了南堂，死在了她的面前。

唐晓想问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农宅之内，白衣老头端着一盆水从屋子里头走出来，便看见久久未见的唐晓出现在院外。

“望……望殊……”

他的双唇哆嗦着，对唐晓的出现有许多的惊讶。

“义父，好久不见。”唐晓面色如常，这声久违的“义父”却让白发老人的身子为之一颤。

“你……”白发老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日小昌晨从他的手中被人抢走，他便不知道昌晨的下落。

“义父，你知道吗？昌晨他，他死了。”

白发老人闻言，手中的水盆落地，溅了满地的水。

他早就猜想昌晨被那些人带走一定凶多吉少，但是他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他始终自欺欺人地认为昌晨只是被人带走去找他的娘亲了。

唐晓的话，让他这么多年的以为都成了幻灭。

昌晨死了，那个喊他外公的小家伙真得死了……

唐晓没有追问白发老人当初为什么会让小昌晨被人带走，他已经走了，就算问了又有什么用呢？

“走，我们走吧。”

唐晓牵着身边的御灵离开。

“孩子啊！是外公对不起你啊。”

白发老头仰天长啸，他的耳边响起昌晨的声音，他听见了昌晨的声音。

是在墙的那边？白发老人往那边奔去，脑袋在触到僵硬的石板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唐晓闻言顿住，想哭的冲动上涌着，鼻子酸涩。

一边的御灵害怕地缩在了唐晓的身边，唐晓长舒了口气。

她不去看身后血溅一地的场面，而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离开了。

躺在地上的白发老人，任由鲜血从他的身躯逐渐地流逝。

“外公，外公，你做个竹蜻蜓给我玩吧。”

“外公，外公，陪晨儿玩。”

“好，晨儿，外公陪你玩。”

恍惚中，白发老人看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小昌晨，他无力地坠下自己的脑袋。

在满足中，永远地沉睡了去。

无名山上，唐晓带着御灵回到了当初她和小昌晨相依为命的地方。

御灵看着眼前破败的竹屋，不解道：“这里是哪里？我们为什么要来这？”

“这里……”唐晓望着这竹屋，语重心长道：“是我和我儿子以前住的地方。”

“你还有儿子？”御灵很惊讶，继续问道：“他多大了？有我大吗？”

唐晓闻言仔细想了想后，道：“他比你大，现在应该是一个活泼俊秀的小男孩。”

如果昌晨还活着，唐晓觉得他会是这个世界最好看的孩子。

“应该？”御灵听出了唐晓话里的不确定，“你们是很久没见面了吗？”

“嗯，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我确实有很久没见到他了。”

唐晓推开那竹门，伴着吱丫声再次踏入这隐匿在竹林深处的屋子。

多少年了，唐晓记不得自己离开这里有多少年了。此番故地重游，她已经辨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院子里还是当初她离开时的摆放，一个大石墨位于正中间，一张石板桌和凳依旧孤零零地坐落在那，上面是积灰。

用竹子围成的墙上，是解尸毒草的残迹。

旧物仍在，唐晓再也听不见那熟悉的声音了，再也不会有一个温暖的声音，轻轻唤她一声“娘亲”了。

唐晓的视线落在地面上摆放的那些玩具，这些都是昌晨曾经爱玩的，还有这个……

唐晓低下身子，她拿起地上的一张白纸，那上面写着的是她的名字——唐晓。

她忍不住笑了，这是昌晨的字，那个时候，他最爱写的就是唐晓的名字。

“你怎么了？”御灵担心唐晓，现在的她看起来格外的不好。

唐晓将心中的思念克制住，她装作没事般道：“我没事。”

“你饿了吧，你现在这里待着，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唐晓要做的事，便是进到绥阳城和骆云帆谈判。如果说她认识的人里面，有谁能影响东阳国主的意思，那么这个人便只能是骆云帆。

只是御灵的身份特殊，她不方便带御灵进绥阳城。

唐晓在将御灵安顿在这竹屋之内后，便独自一人下了山。

她一身普通姑娘的打扮，在经过城门守卫的检查后，顺利进入这绥阳城。

她许多年后再回到这里，自然会有些许怀旧的情绪升起。

只是现在不是她怀旧的时候，唐晓急促着步伐很快便到了骆家堡前。

她望着牌匾，当日在西奴和骆云帆匆匆一别，她伤透了那人的心，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你好，我想求见你们的堡主。”

守门的人用不屑的目光看了眼唐晓，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要见我们堡主？”

显然，这守门人见唐晓穿得寒酸，便觉得瞧不起。

“戚望殊？”

唐晓听见有人叫她，她闻言转身，正看见渔阳从轿子里下来。

守门人一见是渔阳，便恭敬道：“夫人。”

渔阳见真是唐晓，便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语气虽没有很热切，却也是不复当初的满满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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