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向易之恒走去，尽量把脚步放轻，避免会再吓到脆弱又敏感的他。

  可是感官灵敏的易之恒还是听到了声音，他以为是危险来临了，下意识把头搂得更紧了，身子更加努力地往草垛子里靠，全身仍旧颤抖的厉害，震得头顶的干草不断地往下掉落。

  他口中发出痛苦的祈求：“不要，你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你叫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呜呜呜。”

  林清颜抹了把眼泪，轻声道：“小恒，是姐姐，不是坏人，你不要害怕。”

  “不要，不要打我，求你们了，别打了，别打了！”

  “小恒，你不要怕，你看看，真的没有坏人。”

  林清颜继续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在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还是被他发觉了。

  “啊！”他突然惊恐地叫了一声，然后跳了起来，也不看来到他身边的人究竟是谁，又抱着头转到草垛子的另一边去了。

  林清颜从这边还能听到从那边传过来的呜呜哭泣。

  林清颜摇了摇头，看来这小家伙受到的伤害太严重了，一受到刺激就会神志不清。

  她能想象得到，一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不仅要忍冻受饿，遭受众人的白眼，还可能经常受到一些不良之人的欺负。

  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由于时代各方面的落后，即使他们遭到了欺负，也没有人帮他们讨回公道。

  林清颜没有立刻去那边找易之恒，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给够易之恒缓解和释放情绪的空间。

  过了会儿，她才道：“小恒，我知道你在难受什么，你肯定是受过很多苦，受过很多人欺负。你今天一定是见到自己很不想见到的人，那个人他以前欺负过你。

  可是，姐姐想告诉你，那些受苦受难的日子都过去了。有姐姐在，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小恒，我们要振作起来，不但不能再受欺负，我们还要报复回去，让那些作恶的人也尝尝相同的滋味，你听到姐姐的话了吗？”

  林清颜说完那一席话后，蓦然发觉草垛子另一边没有声音了。

  “小恒，你还在吗？”

  她生怕林之恒已经跑走了，也或者是沉默不吭声了。

  她再次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到了草垛子那边，发现易之恒还在，

  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抱着头，脸色也平静了下来，他低垂着眉目，静静地依靠着草垛子坐着，目光冷漠而茫然。

  “小恒。”林清颜轻轻唤了一声，走到他身边，见他没有要躲避的意思，便在他身旁蹲下了身。

  易之恒虽然不那么痛苦了，可精神却不怎么好，神情似有些恍惚，林清颜跟他说话，他也愣愣的不搭腔，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过了会儿，他才缓缓回过了神儿，转头看向了林清颜，涣散的目光此时也好像有了聚焦。

  “姐，姐姐。”

  “嗯。”

  听到姐姐答应，少年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恶人，多少人欺负他，至少还有姐姐会陪着他，关心他。

  有了这抹温暖就足够了。

  林清颜见他情绪得到了控制，才说：“小恒，快要吃饭了，我们回家吧。”

  “好。”

  他刚要起身，又有些犹豫。

  林清颜明白他从心底还是惧怕林光辉的，毕竟一个被欺负惯了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把刻在骨子里的惧怕全部抹去。

  她刚才只让他回家吃饭，而没有提起林光辉，就是害怕会再次刺激到他。

  易之恒摇了摇头，继续在草垛边上坐好。

  林清颜这才开口：“你，你是因为林光辉那个畜生。”

  “嗯。”易之恒听到林光辉的名字，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再次发疯，他平静地点点头：“他总是带着好几个人围着我，对我拳打脚踢，有时候还会用家伙。

  他说，我就该被他们欺负，被他们打，他们打完很爽很开心，看到我满身是血，躺在地上几乎奄奄一息才肯离去。我去公安局找过公安，可是公安说找不到他们作案的证据，根本管不了。再说，我一个小叫花子，谁又肯管我呢？”

  “那个畜生！”林清颜咬牙切齿，又忍不住对易之恒心疼。

  “他们，他们都打你哪里了？”

  “他们。”易之恒犹豫了一下，才把自己的一条裤管往上拉了拉，露出了一条瘦的干巴巴的小腿。

  林清颜看到那上面有一大片的疤痕，有烫伤的，还有割伤的，这些伤疤几乎占据了他腿上一大半的皮肤，斑驳交错，惨不忍睹。

  她眼中不自觉闪现出泪花：“他们太狠了，太恶毒了，简直没有人性，连畜生都不如。”

  “还有这里。”他又把另一条小腿露出来，上面同样布满了疤痕：“还，还有其他的地方。”

  可这些都不是最狠的，易之恒拨开自己头上的一绺头发，林清颜发现那块头皮已经缺少了头发的覆盖，并且有凹陷的痕迹，一定是受过非常严重的外伤。

  “这是被什么打的？”

  “被他用铁棍敲的，当时我以为我要死了，没想到我还是挺了过来。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好像在那次受伤后，留下了后遗症，就是，就是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不受控制的抽搐。”

  “是癫痫。”

  “我不知道。反正，抽搐完了晕一会儿就好了。”他突然看向林清颜：“姐姐，你知道我有病，你会不会嫌弃我，不肯再认我做弟弟了？”

  他很害怕刚有了姐姐，就又要失去了。

  “不会，小恒，姐姐不会抛弃你，永远都不会。你听姐姐说，你的癫痫是脑外伤引起的，姐姐也懂医，姐姐会想办法把你给治好的。至于那个畜生，你跟他有仇，我跟他们兄妹也有仇，咱们一起报仇，把那些痛苦通通都还回去，不能让施暴者好过。“

  “嗯。”

  林清颜见他情绪几乎恢复了正常，便道：“好了，报仇也要先养好身体，咱们该回去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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