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桌子的人除了老夫人之外便是云荞的身份最为尊贵。

  老夫人不说话，云荞随便说，只要她高兴。

  如今这云荞的身份在这里摆着。

  再说了，她为侯府生了两儿一女。

  这可是劳苦功高。

  老夫人自是喜欢都来不及哪里会去说她的不是。

  便是由着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等云荞将话说完，老夫人才发了话。

  “先吃饭吧，吃完饭，老大你们就回去吧。”

  大老爷应了句，大房夫人便是没说什么，可心里确实是不舒坦的很。

  年夜饭吃完，云荞没着急离开，她私下喊了顾衡与李沅，问了一些老夫人身体的事情。

  “我瞧这今日晚上老夫人吃的东西很少，尤其是瞧见带有荤腥味的食物，连筷子都不下。二爷，您这几日不走的话，便是给老夫人瞧瞧。”

  李沅听得这话，便是说道：“荞姐姐你是不知道，老夫人不习惯用别的大夫，就是二爷也很少给老夫人诊脉的。”

  反正从她嫁到镇北侯府内，便是没见除了那个老先生之外的人给老夫人诊脉的。

  “自己的孙子诊脉也不行？”

  顾衡瞧着云荞，见她今日说的话，有点奇怪。

  便是问她：“公主您说这话，是不是有别的什么目的？您直接说就是。”

  “我瞧老夫人脸色不好，味觉也不对，咱们吃的那些菜，味道都是不错，可老夫人却说，没什么味道。我担心她的身体。”

  “这才想着二爷去给老夫人检查下身体。我自是相信二爷的为人和医术的。”

  顾衡道：“公主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个。这般，明日一早，我去祖母跟前请安的时候瞧瞧。”

  云荞跟顾衡说这个，也是因为顾衡是大夫，他比普通人更能捕捉到什么。

  “二爷多加注意些，瞧着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车回去。”

  李沅与顾衡站在侯府门外送了云荞的马车离开。

  “二爷，这公主说的话，我怎么感觉好像是有别的意思？”

  顾衡瞧了李沅一眼，“现在说的也都是猜想，等我明日瞧了之后再说。祖母的身体，的确是比之前差了很多，尤其是脸色。”

  “是吗？兴许是我整日见祖母，倒是没注意到这些。不过啊，二爷，你说祖母那么不喜欢大房，这于氏干嘛每日都端着汤来，可是孝顺了，刮风下雨的天还是要来的。”

  关于于氏，顾衡知晓的不多，也没与他们一房多说过，都是点头打个交道，便是完事。

  大房是老侯爷原先抱养来的。

  而他顾衡是老夫人的亲儿子也就是侯府二老爷的抱养来的。

  这关系，出奇的相似。

  都是挺尴尬的身份。

  自然是没怎么亲厚，再说了，大房那边也是瞧不上他顾衡，因为大房老爷以及其子陈宇盛都是姓陈，而他顾衡依旧姓顾。

  大房便是觉着，他们的身份自是比顾衡高一等，心里也是瞧不上顾衡，不愿意与他走的很近。

  因着不了解，顾衡也不知于氏是什么心思，想着，只是想讨好老夫人罢了。

  二人说了几句话，便是转身打算回春晖园。

  却是瞧见陈媛带着丫鬟和老妈子赶着到了门口。

  “姑娘慢点。”

  陈媛却是说道：“我着急见到母亲，我想母亲，我想见一下母亲，听说母亲这次来，还带了弟弟妹妹们，我可是想他们了。”

  这话说的声音挺大。

  若是云荞的马车还在门外的话，应该是能听到一些，可偏生这个时候，云荞的马车已经赶出二里地了，自然是没听到陈媛喊着要见母亲的话。

  李沅听到陈媛的话，便是转头看了过去。

  “媛姐儿，你小声点，大晚上的大喊大叫的不太合适，这可是镇北侯府，最是该讲规矩的地方。”

  陈媛听到李沅说她，便是立刻委屈了起来。

  “二伯娘，对不住，是媛姐儿的错，失了仪态。”

  随后而来的杜妈妈，朝着李沅微微福身。

  “老奴见过二夫人，这媛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在屋内待着，突然就要跑出来见公主。这个时辰，想着公主早该回公主府了。”

  李沅瞧着那杜妈妈，声音缓和了些。

  “照顾好媛姑娘，今日年夜饭，所有的姑娘都没来，只是几个长辈吃了顿饭。”

  “成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去吧。”

  陈媛却是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外，“母亲您怎么走的那么快，媛姐儿好想您啊。”

  李沅与顾衡转身回院子，也没管门外站着的陈媛。

  可陈媛的话却被李沅和顾衡听到了，顾衡对于一个姑娘说的话，是没什么感觉，但李沅总是觉着不太对。

  陈媛为何会那么粘着云荞？

  瞧她可怜的样子，好像是侯府内的人欺负了她似的。

  实际上侯府内的人哪个不是尊她  一声媛姑娘，这庶出的跟侯爷还有点关系，陈媛与侯爷可是什么血缘关系都没有。

  “这个媛姐儿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闹出一些不省心的事儿来。”

  “一个养女，说好听的是侯府养女，不过是之前荞姐姐不能生而送来给她养着玩儿的。”

  顾衡听得这个话，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只是一个孩子，你说这话作何。”

  顾衡语气不是很好。

  李沅忙着随着他的步子往前走，倒是没注意到。

  “二爷，你慢点，我都快跟不上了。”

  顾衡也不理会，继续往前走着，“我今晚上要处理点事情，你早点休息。”

  “顾衡，你什么意思啊，这年三十晚上，你不陪我守夜，还要去处理什么事情？”

  李沅真的是气的跺脚，但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顾衡离开。

  其实顾衡没什么事儿，且说了，谁家会在大年三十处理公务的？他只是找个由头，不想跟李沅在一起，确切的是不想听李沅说关于养女养子的话。

  作为养子寄人篱下的生活，其中心酸，只有自己知晓。

  他能理解陈媛。

  他一个小姑娘应该是想见母亲一面。

  她还有云荞这个公主母亲疼爱。

  他顾衡虽说是被收养在陈家，实际上却没怎么被陈家二老爷与二夫人疼爱，他们那个时候一直在外面忙，就是陈敬琰他们也没怎么照顾到。

  所以顾衡对陈敬琰很好。

  他也很护着这个三弟。

  让小厮送来了酒，他不知不觉间喝了很多，喝醉了后也没让人进来伺候，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顾衡心里清楚起来，但四肢无力，根本不想动。

  李沅瞧顾衡说不回来还真不回来，她已经洗漱好，也给院子里的人都发了红包，听了不少吉祥话，原本是想躺下睡觉的，可怎么都睡不着。

  尤其是想着顾衡，那是越想越生气啊。

  他们成婚那么久了，他这是打算跟她一辈子都不睡在一起吗？

  气到的极限的结果就是失眠睡不着，她索性穿了衣裳，朝着顾衡那书房去了。

  问了下人几句话，得知二爷的确是在里面。

  喝醉了，还不许人进去。

  “二夫人，这二爷交代了，不许任何人进入。”

  “不许任何人，不包括我在内。”

  这个顾衡成婚那么久却一直坚持不碰她。

  不碰她，她如何能生下顾衡的孩子。

  她不在乎顾衡是不是侯爷的二爷，她只在乎顾衡这个人。

  她想要给顾衡生下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孩子。

  但他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二爷……。”李沅轻声喊了句，里面也没人回答，她便大着胆子往里面走。

  瞧见了那靠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顾衡，你没事儿吧？”李沅是真担心顾衡，随即快速上前，“你怎么喝那么多？这是怎么了？”

  “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她真的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顾衡，在外人、甚至在她面前的顾衡都是文质彬彬，温和有礼的翩翩公子形象，真的没想到，他今日晚上会这般喝的烂醉如泥，不顾形象。

  身上的衣服也扯开了。

  脸色酡红。

  “顾衡，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很害怕。”

  她担心顾衡。

  顾衡眼眸微眯，瞧着眼前的人，“怎么哪哪儿都有你啊，李沅，你真的很讨厌知道吗？”

  他讨厌她？

  他清醒的时候不理会她，她总觉着他是故意逗她玩的。

  他如今喝醉了，说的才是内心真实的想说的话吧。

  李沅心里特别难受，但看着顾衡这个样子，他又不让下人前来伺候，只能她亲自来了。

  “好，我知道了，你讨厌我。那你现在先起来，地上太凉了。”

  “李沅……。”

  他低声喊了一声，手落在她的腰身上，猛地一扯，李沅没想到他会突然使劲，一不小心直接跌在了他身上，整个人扑入他的怀里。

  顾衡：“你就那么喜欢我啊？”

  李沅没说话。

  顾衡：“那就成全你，你不是一直想要睡了我吗？”

  李沅张口想要解释。

  她是喜欢啊，是因为喜欢才想要的亲近，不是这般，真的不是这般。

  她被顾衡压在身下，她本就怕冷，如今衣裳被脱掉还贴靠在冰冷的地上，她的身体是热，但心是冷的。

  顾衡方才瞧着还像是没了力气似的，可这个时候却像是疯了似的。

  李沅有点怕了。

  顾衡在她心里变得可怕了。

  不知道几时，丫鬟进来瞧着地上只盖了衣裳的李沅，她见李沅这般，吓的不轻。

  “二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扶我起来。”

  顾衡真的是好狠的心啊。

  他竟然离开了。

  留她自己在地上躺着，李沅觉着自己心里似乎更失望。

  次日早上，大年初一这天，李沅起晚了。

  她还是听得丫鬟说的话，才起了身的。

  “你方才说什么？老夫人那边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二夫人的话，说是老夫人今早吐血了。这会子昏迷不醒，二爷已经过去，常妈妈让人来跟您说一声。”

  李沅当下着急了起来。

  这老夫人除了是她婆家祖母，还是她的姑奶奶呢。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拿衣裳来。”

  李沅说着打了个喷嚏。

  昨儿晚上受凉，她这会子身体还是不太舒服。

  几个丫鬟快手快脚的给她穿好衣裳，李沅便是朝着老夫人那院走去，她到的时候，除了顾衡，大房夫人以及陈宇盛和蔡氏，都来了。

  李沅便是让小厮去抓紧喊了麦冬来。

  麦冬可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姑娘。

  这大房夫人于氏在这个时候到老夫人跟前，指定没安什么好心。

  喊了麦冬过来，等下收拾她的时候方便。

  “顾衡你的医术行吗？老夫人素来用惯了王老先生，我觉着还是等王老先生过来比较好。”

  真是奇怪了，她早就派人去请了王老头，怎么还不见他来？

  于氏着急。

  这老夫人的病啊只要王老头来看，那就稳了，老夫人稳稳的没了，指定没人知道。

  顾衡没多说话，只是看向李沅。

  “沅娘去请了公主来，另外，给宫内送个信儿，老夫人中毒，事关重大，必须跟宫内的人说。”

  “中毒？”李沅忙着上前，“怎么可能啊，我每日早上都来陪老夫人吃饭的，她老人家中毒，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边听到顾衡的话，于氏便是想悄悄的离开。

  却被常妈妈给拦住了。

  “大夫人要去哪里？”

  “我能去哪里，我想着炉子上还给大爷熬着药呢，我先回去看看。”

  于氏神情有点不太对，常妈妈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昨儿年夜饭后，花央公主找了她，私下说了留意老夫人身边的人，尤其是于氏，看看于氏平时可有给老夫人吃什么东西，若是吃了，就留意些，取出一些送到医馆里让大夫给查查，可有问题。

  公主说的那些，她是没来得及去查，但关于这于氏，常妈妈是盯上了。

  现在瞧着于氏神情不对，常妈妈便是起了疑心。

  “老夫人中毒，这事儿牵扯太大，只要是侯府的人，都不能离开。”

  于氏见此刻老夫人院子里没旁人，便是不怕，撑着的胆子，大声呵斥，“常妈妈，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  我是谁，我可是大房夫人，老夫人的儿媳，难道你这是怀疑我给老夫人下毒了？”

  “这话可是大夫人您自己说的，老奴没说。”

  常妈妈站在原地，板着脸，就是挡着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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