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将军万万没有料到虞轻轻竟然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脸色骤变，满脸怒容地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

说罢，他更是惊惶失措地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走到门前，迅速打开房门，目光如炬地盯着门外一脸警觉的覃戡，急切地问道：“可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之处？”

“回禀将军，并无异常情况发生，姑娘刚才所说之话并未被他人听到。”

覃戡自然知晓陆老将军此刻内心的忧虑所在，于是压低声音如实回答道。

得到肯定答复后，陆老将军稍稍松了口气，但仍不敢掉以轻心，继续嘱咐道：

“务必加倍小心谨慎，切莫让任何人靠近此处。”待看到覃戡点头应诺之后，他才缓缓合上房门。

“瞧瞧你紧张成啥样儿啦，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那位老皇帝本来就体弱多病，活到现在都全赖太医院那群人。”

虞轻轻说着，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冷笑，言辞犀利地嘲讽道。

“这种话绝对不能再讲出口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当今圣上。”

陆老将军紧紧地皱起眉头，满脸都是不认同，语气严肃地说道。

“倘若真要追查起来，才不会顾及你是否为其曾孙女呢，皇家向来不存在所谓的骨肉亲情。”

“行行行，我不再说了还不成嘛？瞧把您给急得......”

虞轻轻眼见他如此紧张焦虑，连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绝不再多言半句。

然而稍作思索之后，她又觉得有些不妥：“他先前不是口口声声叫嚷着要偃旗息鼓、安养身心，主动禅位让贤吗？”

“既然事态已然失控，难以驾驭，那不如索性另选一位与我们立场一致的当权者好了，更换一人应该并无大碍吧！”

“待到那时，诸如勾结外敌、背叛国家等种种乌七八糟之事一旦曝光，至少还有回旋的空间，不至于陷入绝境之中吧。”

陆老将军闻听虞轻轻这番言语，原本就已经聚拢在一起的双眉，此刻更是紧紧地拧成一团，仿佛能够夹死一只苍蝇似的。

他轻轻地抚摸着下巴处那坚硬而浓密的胡须，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虞轻轻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心中暗自琢磨着其中的可行性......

虞轻轻则静静地凝视着他，只见他眉头紧锁，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胡须，似乎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说了这么多话，也有点渴了，正好桌上的茶水温度适中，虞轻轻拿掉杯盖，直接端起牛饮……

“嘶！”突然，陆老将军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由于太过专注于思考，他手中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竟然硬生生地扯下了好几根胡须。

“你所提出的办法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行，但万一他之前仅仅只是随口一说呢？”

陆老将军皱着眉头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与疑虑：“毕竟，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个皇帝活着好好的就退位的……”

“啊……”虞轻轻喝完茶水，顺势放下茶盏。

“这茶味道不错，等会给我装一点呗。”她想起老村长因为挺喜欢喝茶的。

之前自己送给他的茶叶，每次都抠抠搜搜的泡一点点，就为了尝个味。

今天这茶的味道不错，讨要一点，等有空的时候去祭拜一下那个老头。

“先别说这个事，你要茶叶等会多给你装一点，先说说皇上这事。”陆老将军看着她一脸无畏的模样，在想着自己焦虑的胡子都快没了……

虞轻轻咂吧了一下嘴巴，这茶水还有点回甘：“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只要他退位，那现在不是马上就要有了吗？”

“让太医院的人多给他说说，想活久一点，就放宽心，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求活长久。”

“估计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也挺烦他的，时不时就要担心要自己陪葬。”虞轻轻想起之前那劳碌的老太医，确实也挺难的。

“只要皇帝换人了，他这个前皇帝到时候就算心存不满，有异议，也一切都晚了。”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候，前任皇帝已然失去话语权。”

“就算陆绾绾泄露防布图东窗事发，即便如此，至多也就与北地战事之功绩相互抵消罢了。”虞轻轻边说边无奈地摊开双手。

“恐怕孙殿下未必情愿如此行事啊！之前皇上屡屡提及欲立其为帝，然而他皆未应允。”陆老将军略作思索后，终究还是忍不住插话道。

“此前所谓‘提及’又岂能算数？若皇上真心希望顾景晟继承大统，自然有诸多方法与谋略可用，可他却偏要屡次出言试探。”

虞轻轻轻摇着头，表示不以为然。

“你难道还不相信么？倘若彼时顾景晟果真应承下来，那么此刻他定然不会似现今这般顺遂如意。”

说到此处，虞轻轻稍稍停顿片刻，紧接着继续说道：

“顾铭阳的遭遇不正是活生生的例子么？若非当年皇上有意放纵，仅凭他那并无强大外援支持的外祖家族，怎敢轻易对当朝太子动手呢？”

言及至此，虞轻轻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起来，她微微眯起双眼，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往昔的种种权谋争斗：

“想当初，太子妃的母族还不是在一夜之间便灰飞烟灭了么？”

“前太子遗孤，一个只能靠着自己而活的嫡孙，一个在自己有意扶持下越发强大的儿子。”

“他那仁慈不多的心自然又会偏袒了。”说完，虞轻轻转头看向陆老将军。

冷笑一声说道：“倘若不是因为镇国将军府上上下下世世代代都对君主忠心耿耿，并且您与顾铭阳向来不和，那么单凭着有陆绾绾这样一号人物存在，您认为将军府还能够安然无恙地存活到现在吗？”

虞轻轻的话，让陆老将军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他脸色苍白，紧抿的唇，即便是坐着，虞轻轻也能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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