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的，炮手，开枪贼几把准的那个，咱们折了好几个弟兄呢“

  络腮胡子的二当家抄着手，憨厚老实的样子，一点都让人看不出是土匪。

  “盯着他，我去找大哥，一定要为弟兄们报仇。“

  二当家的伸出手，掴了掴身上的羊皮袄，低头挤出人群，走向了一处小食摊，这里散坐着四个汉子，正在喝粥吃着包子，有的还小喝两口。

  二当家的走到中间的汉子身边，低声的说道：“大哥，那硬茬子我们看到了，咱们折了5个弟兄在他手上。“

  “看清楚了“

  “嗯，老八盯着呢“

  “看到带家伙没？“

  “没有带，上回老刘回头看到了，他用的是长枪。“

  “陈大财主哪里呢？”

  “老四盯着”

  “让老五、老六跟老四一起，肉票要，仇也要报”

  “大哥，那我们提前伏击他，来回只有一条大路”

  “好，剩下的咱们五个去做了他，先让老八盯着他。”

  “行，我知道了。”

  “走”

  四个人分别起身离开了摊子，临走时还买了一些包子和烧饼。

  张爱国还在逛着，大集一般都是在主路，拎着的东西有点多，两只手满满的。

  嗖的一下子，张爱国躲入了一条巷子中，要在没有人的地方，把东西收起来。

  一看张爱国躲入了巷子，三四伙人有点急，目标不见了，肥羊还能跑啊。

  大家一起行动，才发现身边都是打主意的汉子，财帛动人心。

  相互笑了一笑，大概率形成了默契，一个本地的男子哼着小曲走向了巷子口。

  还没有走到，张爱国空着双手出来了。

  “东西呢？那么多！“

  试图动手的人群中，有几个感觉不对劲，对方应该也有人，便打起了退堂鼓，慢慢的散开走掉了。

  也有不信邪的，依然跟着张爱国，张爱国一开始也没有注意，毕竟口袋被摸了几次，都是空的，一般的人会知难而退，可惜二班的人很多，头铁的很。

  等张爱国第二次从巷子里出来，才本能的感觉到不对，意识到被盯上了。

  人性向善，又是年关，大家都不容易，自己放松了。

  忘记了人性本私，寄希望于人有大义，可以约束自己，就像指望着口渴的人面对涓涓细流无动于衷，可以能预见到口渴的人喝饱后，还会想着把池子挖大，搞到更多的水。

  庄子有言：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从来没有人能够悟透，只因入世沾惹了红尘。

  贪一直在人们的血脉里，人之执念，谁都想过得好，拥有的多，永远无法满足，这世上从来没有圣人，如果有，也是出于某种需要被人为的美化和神化。

  佛家讲“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可上辈子的高僧也会进进出出，陷入迷幻。

  张爱国转眼间明悟了很多，嘴上念的不想再做好人，心里的善良还是会出现，既然这样，那就不如顺其自然，何苦强求什么，都是缘法。

  依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购买自己需要的猪油豆油盐粮食等生活用品，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大饼和酱的各种熟肉熟肴也搜集了不少，做为食物储备。

  进入巷子一次，发现跟踪自己的有三伙人，一伙像是地痞流氓，一伙像是当兵的，剩下的就是一个人，土匪中的老八。

  张爱国心中分析了一下，对一个人的跟踪最是上心，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所图甚大，想了一下，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钱财除外，只有一条命，对了，命，看来是土匪啊。

  大洋在此时还是很值钱，明年就会发行法币，那才是一个坑，后面还有无数的坑等着跳。

  东西不停的买，大洋也在减少，慢慢的又有人退走了，地痞流氓撤退了，这样的操作流露着邪门，现在只剩下不信邪的人，手中有枪，万事不慌。

  看了一下怀表，该走了，子弹借机上了膛。

  回到看守牲口的地方，缴纳了保管费，额外给出了草料和饮水的钱，手里吃着一个肉包子，等着毛姐的会合。

  这次的物资没有收起来，驴车上扔着半个后腚猪肉，几个猪蹄子，一个猪头，白菜粉条，土豆萝卜，豆腐，一袋子高粱做饲料，还有一些其它的年货，两小坛子老白干，还买了几挂鞭炮，送货服务现在已经有了，伙计帮忙送到车上。

  “兄弟，你咋回来的那么快？我看你赶个车，还以为要很长时间呢“

  “我们爷们买东西，那是看好了就买，不像你们女人，娘们叽叽的，逛起来没头。“

  “呵，还爷们呢，毛还没有长齐呢“

  “那那能啊，密的很，你看咱这头发，不行你伸出手摸摸“

  “去，不嫌害臊“

  “好，好，没人的时候再说，走了走了“

  毛姐扫了一眼车上的东西。

  “呀，你买的可不少啊”

  “还行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先买这点吧”

  “噢“

  毛姐想起了什么，脸色黯淡了一下，接着又笑了起来。

  车，金钱，房子，自古泡妞的猛药秘籍。

  “走，坐你不花钱的车“

  “走着“

  紧了紧缰绳，毛驴开始向前走。

  “给，吃一个吧，可香了。”

  张爱国递了一个热乎乎的肉包子过去。

  毛姐有点难为情，不好意思接。

  “接着啊，咋了，怕我下药把你卖了”

  “那倒不是，就是免费坐车，还吃你的，说不过去。”

  “哈哈哈，没事，那，咱们还算是有缘分，这是我买的两个头花，给你家的丫头，算是过年叔叔的礼物。”

  “呀，哪能要你的礼物”

  “我一个人挣钱，花不完，拿着吧”

  张爱国一脸的真诚，憨厚的脸庞，笑嘻嘻的。

  “那我，拿着“

  “嗯“

  “这就对了，你买的什么？“

  “买了一斤白面，一两肥肉，一颗白菜，包顿饺子吃。“

  “唉，你没有给自己买点东西？“

  “害，买啥，不就是过年吗？只要平日里吃饱肚子就行“

  “也是“

  “你一个人做饭“

  “啊，不，我现在借住在一个村长家里，年后再说。“

  “包子怎么不吃了？“

  “我想拿给小妮子吃“

  “还有，放心，你吃吧“

  “谢谢，没想到我遇到善心人了“

  “呵呵呵，只要不是好人就行“

  “为啥？“

  “好人啊，都是下辈子做牛做马来相报“

  “那你…“

  毛姐刚说了一句，语气一顿，想起来戏文中的话，以身相许。

  脸色就是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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