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天亮，日升日落，花开花谢。

  日子一天一天过，张爱国身上的伤，一天比一天强。

  忍着伤口的痒意，肉芽在生长。

  村民们终于知道了穿着鬼子军装的是同胞，装扮是为了打鬼子，没有初时的惧怕，随之而来的热情，朴实无华，让张爱国一行人深深感动。

  山上的动物遭了殃，为了给受伤的弟兄们补身体，村民们乐于上山打猎挣钱，赚那白花花的大洋，褐色的铜元。

  家里珍藏的细粮拿出来，酿造的黄酒从地下挖出来，当亲人一样对待。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中国抗战的胜利，是无数的底层民众提供财力、物力、兵力，付出巨大的牺牲，才熬过小鬼子，谁是抗战的中流砥柱，是无数的底层百姓！

  唉。

  莫名其妙的苦涩和心酸。

  开启民智是把双刃剑，吃饱喝足，就会追求精神上的成就。

  有些话不能说了，有些歌不能唱了，有些措词一而再再而三的修改。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的谎言去弥补，劳心费力。

  “顾老板，身体怎么样了，今天打了两只兔子，我赶紧送过来了。”

  “谢谢，小徐，处理一下。”

  “那您歇着，我帮下手。”

  “好，麻烦了。”

  山里的人有了钱，也不会乱花，更喜欢藏起来。

  汽车定期启动一下，温温发动机，前后走几步，免得闲置出故障。

  日产70轿车里多出了普通衣物，老穿着鬼子军装，心里别扭。

  真不知道那些喜欢核服的姑娘们怎么想的，难道是出生的时候，挤得太狠？

  轻伤，连张爱国的也只能算是轻伤，是时候安排人手撤退了。

  好在食用油，盐，面粉，大米等物资不用从外面购买，不然会被鬼子顺藤摸瓜，找上门。

  小鬼子的统购统销政策，可以轻松的辨别出，哪里的民生物资出现了问题。

  十几张嘴，一个月累计下来也不是小数目。

  自家老板会道术，已经不再是秘密，信服和敬畏才能拢住人心。

  山间的景色宜人，张爱国刚好闲下来打坐颂经，蓄起胡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春去夏来，郁郁葱葱的大山，青翠欲滴。

  这一天。

  “得利，轻伤的几个弟兄恢复得不错，我决定，由你带队，从上海去香冮，你在这里盘踞，发展势力。”

  张爱国说了几个地方，是香江沧陷时还算安全的地方。

  明面上的撤了，暗地的不能少，双线埋下去，草灰蛇线。

  如果不幸遇难，只能说命不好。

  “明白了。”

  “以后你就是大掌柜，有居是二掌柜的，枪估计不好带上去，汇票还是可以的，缝在衣襟里。”

  张爱国掏出两张汇丰银行的单据，递了过去。

  “万一小鬼子进占香江，会有一段时间难熬，可再难熬，也比咱在南京打仗时好很多，以后的发展会很好，我有意提前占位，要仰仗诸位弟兄们的能力了。”

  “来，这是给你们准备的行李箱，军用票法币大洋，一人两条小黄鱼，一些换洗衣物，我能做的全部做了，以后的路要靠你们去趟。”

  “请老板放心，弟兄们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高得利说得斩钉截铁，信心十足。

  “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最多五年，我们定会相见。”

  “另外，该娶媳妇的娶，该生孩子的生，挣了钱，就要花，要敢舍得。”

  张爱国再次看了一眼眼前的弟兄们，逐一握手，拍了拍肩，道一声珍重。

  山里的风有些惹人，让人烦躁，吹得眼框发痒。

  是夜，弟兄们陆续离开。

  月光下，张爱国盘腿而坐，静心呼吸吐纳。

  如何去小日本？

  有免费的轮船，虽然上一次没有去成，这一次一定要忍住，唯一的捷径。

  不是有价值的汉奸，压根去不了小岛上，鬼子也害怕，大后方的男人成了香饽饽，太少了。

  四五天后，小山村只剩下张爱国一人，村民们惊奇地发现摩托车和汽车一夜之间不见了。

  “老谭，听说你认识敌后武装？”

  “嗯，他们还打听过你们，你们刚到时，引起了怀疑，兵强马壮，装备精良，不敢轻举妄动。”

  张爱国早就知道这个叫老谭的汉子，是敌后的情报员。

  第一天，暗哨发现他的动作不对劲，后来请示过苏醒后的张爱国，想把他种在地里。

  “你们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老谭抽了口旱烟，耸松着脑袋，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你看我们像哪方的人？”

  “两方都像，两方都不像。”

  “呵呵呵，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理念不同，总有相似的地方嘛。”

  张爱国大度的笑道。

  “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主义，摸摸索索，不断试错，只是该快的地方慢了，慢的地方快了，只图发展，必会出现不协调，怪异是必然的。”

  “你帮我个忙，带个话，我有一批汉阳造出手，实惠价，没有大洋黄金，珍贵的矿产也行，农产品也行，比如坞，桐油，猪鬃。”

  “我怎么没看到枪支弹药？”

  老谭闷头闷脑的问道。

  “这个嘛，当初你要是看到了，估计这个时候，排着队等着喝孟婆汤呢。”

  “总数多少？”

  “120支长枪，10支匣子枪，还有子弹，手榴弹，不过呢，刺刀不齐。”

  “我知道，中正式步枪都没有几把刺刀。”

  抗战时期，枪支弹药的补充，极为困难，很多人说小鬼子会卖武器弹药，枪支弹药，甚至是火炮，纯属扯淡，那种情况要到民国34年，小鬼子变成秋后的蚂蚱才有机会。

  谁能想到，铜是小日本最珍贵的金属。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鬼子的炮兵除了瞄准开炮，还要把用过的空炮弹壳码好装箱，严格保存以备再用。

  步枪弹夹、保弹板也不能随便丢弃！

  小日本是严重缺乏资源的国家，军械的使用有严格的登记制度，战后第一时间统计消耗损失，登记造册战利品。

  全面抗战爆发后，小日本商工省在国内立法严格限制铜的使用，在沦陷区开展所谓“献金”活动，以搜刮民间铜器，寺庙里的铜制香炉和大钟，难逃溶化之遭遇。

  据说连故宫里的铜缸都被抢走几个，民居的门把手没有漏网之鱼。

  小鬼子真的不傻，真正的傻瓜是那些大聪明。

  “尽快筹集吧，我相信你们有办法。”

  “我这就去汇报。”

  张爱国眯了眯眼睛，有些不适应。

  外面的阳光很红很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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