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

    一声夹杂着凄厉和兴奋的狼嚎传出，莱特意识到，眼前的绝对是“幼狼”，那个在“灰蒙之梦”中与他探讨【献祭者】和【守护者】的“孤狼会”的少年。

    略感呆滞的、噙着泪水凝望着眼前与巨大的脊柱尾巴撕咬、搏斗的“幼狼”，莱特顿感周围那些属于危险的气息，还有浓郁的弥散于周遭环境之中的“殇”减弱了许多。

    看着左右“兴奋”地来回跳动着、跃动着、仿若舞蹈者般战斗的“幼狼”，莱特抿了抿干燥粗糙的，残留着些许血液腥臭味道的嘴唇，轻声呢喃道：

    “伊万·罗斯？孤狼会的少年，灰蒙之梦中的‘幼狼’，对吧。你现在，应该不会再痛苦了吧？”

    倏然间，莱特脑海中再度回荡起了在切卡夫斯克那天，因为“MB-101：希望的油灯”而将他强行带入“灰蒙之梦”时听到的“幼狼”悲哀的呼救声。

    莱特集中注意力，压抑着部分恍惚感继续观察着，那团不规则物体竟然是活着的，在扭动着丑陋的躯体，并延伸而出四五条肉色的触手，向着“幼狼”的方向加速冲去。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脊柱尾巴在断裂、坠落在地后，竟然瞬间变成了一摊散发着白灼烟雾的粉末。

    即便在布满翻繁星和绯红之月的夜空下，那种猩红也能被清晰的洞察到。

    “人类无法驱使命运，但会被命运驱使。这段时间我受尽了痛苦和折磨，现在，‘回响者’先生，我终于可以摆脱这副强加在我身上本来不属于我的皮囊，变回我原本的模样了。”

    几番撕咬过后，“幼狼”面前的不规则物体被撕裂、蹂躏、摧残，最终变为了一摊逐渐寂静下去的无意识的碎块。

    属于战斗的嘶吼声和喉咙中愤怒的“呼呼”声划过。

    至于暗杀自己，苏格拉军团和护卫队是最后进入高地的，恐怕不一定来得及部署。

    只见，“幼狼”刚才站立的那块地方散落了一地的黑色毛发。

    甚至没有被撕扯到的部分还发生了小型的爆炸，汁液外溅，噗了“幼狼”一脸。

    兴奋、痛苦、期待、迷茫、快乐、伤感，无数交织着的，相互矛盾的情绪赫然出现在莱特的脑海中。

    “我怕他会随时起身，再袭击我们。他可是正位枢机，序阶4的失落者。我只有序阶6，你最多也就序阶5吧？”

    一秒后，粉末像是被点燃了一般聚拢着、缠绕着、交错着蠕动着，在原地翻转、扑腾着，最终变成了一大块柔软的，仿佛是泥土一般的，向外挥洒着部分未受到影响的随风飘散着粉末的不规则物体。

    接着，他又想起了“红脸海恩”告诉他的有关【秩序者】的未来，忽然，他觉得自己距离向着那个“王+教皇”的存在跨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所以他们之中存在一直无法随着年龄成长的“人”，也存在刻意压制自己年龄，以小孩子模样面对敌人，使其放松警惕、产生怜悯，进而发动突袭的卑劣者。

    莱特思索道，视野并未离开伊万身躯分毫。

    值得庆幸的是，直到脊柱尾巴彻底变成一摊死物，完全没有活性之后，“巨人凝愿”才反应过来。

    旋即，他拿起“狂熊牌”手枪，朝向脊柱尾巴射击。

    此外，伊万的身上穿着崭新的，似乎是用涤纶等化学材料制成的灰黑底色的制服，而靠近左胸的位置，正佩戴着一枚“机械枪支”图案组成的苏格拉军队徽章，以及一枚狼头花纹的，在莱特印象中似乎是属于“孤狼会”的徽章。

    但终究百闻不如一见。

    虽说在米戈夫镇时，在切卡夫斯克城市时从布雷特和已经阵亡的莫洛斯那里听说过有关孤狼会，还有伊万的一些信息。

    听到伊凡恳求般的、祈求般的，甚至有些慌乱的话语，莱特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幼狼”选择张开血盆大口，收缩四肢爪子附近的肌肉，后退几分，一跃而起，用爪子压制住了肉色触手后，竟然一口咬了下去！

    噗嗤！

    第一眼看上去，伊万的脸上露出一副不属于他的年纪的沉稳和老练，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职业是【献祭者】的话，恐怕莱特会将他与在切卡夫斯克遇到的，并与之战斗的【影者】乔因联系起来。

    他痛苦地哀嚎着、嘶吼着，竟然一屁股跌坐在了一片被烈火灼烧得只剩下了一片残垣断壁、残砖碎瓦，以及一些裸露在外的钢筋构成的区域中，短暂失去了声息。

    但从伊万人类般的双眸中莱特能够隐约读到，他并不是一个狡诈、卑劣，或是注重欺骗的人。

    “我很期待，也祝贺你，伊万。你终于可以摆脱痛苦了。”莱特满怀期待地说道。

    随即，他的喉咙中竟然发出了与他体型并不相符的，高昂的、带着稚嫩的属于人类的声音：

    毕竟，失落者的生命很漫长，异能者通常也会如此。

    似乎先南下，找到“孤狼会”这个听说已经被帝国正式收编的阻止更好。

    真正的，具备所有人类特征的，不掺杂任何非凡之物，或者是类似无心人般属于怪物的部分。

    “那‘凝愿’怎么办，就是那个巨人失落者。”莱特指了指不远处，仰面躺倒在地的“巨人凝愿”青色的身躯，担忧道：

    总之，子弹贯穿了看似尖锐的青黑色的脊柱尾巴。

    他那少年般稚嫩基调的脸上布满了被灼液腐蚀而形成的点点斑点，褐色的、红色的，甚至是黄色斑点上都存在向外渗出的透明液体。

    “现在，我总算是不用再忍受变成野兽的痛苦了。您也许永远也不会体会到，一个人类的灵魂进入野兽的身躯时会变得多么地……受折磨。”

    那是一个少年，这是莱特的第一观感。

    “我建议先离开这里。”莱特环顾四周，做出判断道：

    “现在‘沉寂的降临’战役‘总启动’已经开始了，这里的战斗即便现在告一段落，很快就会有或是我们的人，或是失落者教会的敌人前来增援。无论是哪一方，我们都会受到更多的危险，不如我带着风和你先撤出战场，另作打算。”

    “的确。”伊万颔首道，快步走近莱特身边，仰视道：

    “约翰那个疯狂的【屠者】‘科学家’，可是以治疗我的名义向我的身体内灌注了不少药剂，还有几枚不知名的纹章，害得我变成了一条真正的狼。纵使这样……我还是序阶5痛苦，并未到达序阶4希望。我并没有真正经历过濒死的时刻，也没有见到神明，或是聆听过祂的指引，所以，我确实打不过那个巨人怪物。但如果离开这里的话，我想从一些旧公路绕行，南下进入皇太子伊凡特殿下所在的‘沉寂市’古城。我的大哥在那里。”

    “嗷呜！”

    任何的语言描只能使得聆听者脑补一些信息，但真正的画面的冲击，才是最震撼视觉的，且是最真实的场面。

    紧跟着，“幼狼”在原地亢奋地左右扑腾了几下之后，竟然迈着矫健的步伐，快步冲到了莱特正对面的位置，露出了一抹属于野兽的微笑。

    除此之外，不少鲜红和漆黑交织的黏稠液体也尽数泼洒在了青草和杂草之间，使其呈现出在橘红色的夕阳下才拥有的独特色调。

    但伊万与他身后躺着的半失落者风，还有在“永动号”列车上结识的血族少年，【盗贼】米优的气质完全不同。

    “我想，我们暂时不用讨论这个话题，‘回响者’先生。”伊万摆了摆手道：

    “我在地下实验场的时候用魔源力观测过上面，也就是我们所处的这片被巨‘巨人教会’占据的营地。之前我嗅到了至少两三百个失落者的气息，但是上午一波蕴含浓郁的火焰气息的攻击过后，我估摸着可能只剩下了二三十人了。”

    如同初次进入“灰蒙之梦”时所感受到的奇幻、美妙，还有掺杂着略微恐惧的情感一般。

    “我不想和帝国有更多的接触了，但我又无法逃离这里。我只想现在进入高地核心区域，见到各方势力都心心念念的神明‘械元之女’，如果祂认识所谓的神明使徒的话，我一定要在见到祂后，质问祂几个问题。”莱特略带愤恨地，左手紧攥着拳头说道。

    他的嘴角先是露出了细微的苦涩微笑，接着，变为了欣慰、欣喜，最后是一副噙着笑意的，十分惊喜的狂笑。

    “不，我并没有不想履行承诺，‘回响者’先生。”伊万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我肯定会信守在‘灰蒙之梦’中的承诺，我和大哥从小就相依为命，我肯定能说服他一同协助你这位【秩序者】，成为王的存在。我们很强大，我们也想探索‘械元之女’的存在，来阻止泯灭人性的不切实际的‘血夜仪式’。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回响者’先生。”

    果然，大体与我在科辅战役那次见到的模样相似，除了没有想象得那么多的创伤外，就是一点细枝末节的区别。

    “如果算上刚才与救我的那十几个帝国军团士兵同归于尽的失落者的话，我想，留存在这里的敌人，只剩下个位数了。至于增员，‘巨人教会’的失落者都在流动营地中，要想增员的话早就能抵达这里了。换句话说，估计是你们火焰气息的，应该是炮弹一类的造成的攻击让他们已经战略放弃了这里。”伊万给出自己的分析道。

    思索间，莱特面前的“幼狼”那布满伤痕，以及蓝色、红色的散发着难以名状的气味的汁液的身躯，正迅速被一团散发着五光十色的不规则的向内坍缩着蠕动的光芒所包裹。

    网络交友，线下会面，很是值得期待呢。

    视线猛地上移，莱特总算是看到了一个人。

    正当他伸手拉着伊万的胳膊，准备再交代点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呼啸的风声。

    “‘回响者’先生，感谢您拯救了我。”对视一番后，伊万率先开口道：

    几秒钟后，他迅速理清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将风平稳地放置在了松软的，散发出微弱花香和泥土芬芳的，被青草覆盖的地方。

    如果能接触到帝国目前的实际掌权者伊凡特殿下的话，即便自己身体中存在的追踪器无法被取出，只要不破坏身体，他们就是知道了我和皇太子在一起，也不敢有直接的动作。

    蔚蓝色和鲜红色的汁液飞溅！

    他想拥抱着这股光芒，似乎掺杂着些许“神的气息”的光芒，但他的身体陡然察觉到了靠近的危险，逼迫他不得不后退，来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不受到威胁。

    总的来说，这种会面就像是自己在上个世界的互联网中认识了一个网友，聊得十分投机，虽然所变幻的角色并不是莱特最为喜爱的，甚至还通过“无线端”切磋过一次，但对方提出的“奔现”会面的条件十分诱人，对莱特自己来说，利益远远大于弊端。

    莱特内心思忖着，脑海中尽可能地憧憬着伊万·罗斯，被称作“幼狼”之人的真实面貌。

    莱特竟然不由自主地张开怀抱后退。

    反而透露出与布雷特的碧绿色双眸散发出来的相似的，名为责任、坚持、勇敢、坚毅的神情。

    紧跟着，周围原本因为熊熊燃烧的火焰而存在着不少明亮的空间霍然变成了接近纯黑的存在。

    想到这里，莱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碰！

    这次的攻击出奇的顺利，不知是“幼狼”的撕咬转移了“巨人凝愿”残破的，有些癫狂的注意力，还是他的魔源力已经被消耗了大半。

    说着，伊万嘴角露出了一副苦难的微笑，仰头凝望着浩瀚的宇宙，叹息了一声。

    如若他不是在这片折磨人精神的世界“存活”了一个多月，见识到了不少前所未见的，足以击溃他精神的各种怪异事物，再加上他本身就拥有不容易受到精神影响的特质的话，仅仅观察这些光芒，就足够令他立即精神分裂，并用手枪当场击毙自己了。

    几秒钟后，情绪舒缓过来的莱特随手擦拭掉眼角上的，不知何时流淌下来的晶莹的泪水，再度抬头自下而上地，违背常理地向“幼狼”望去。

    他尽可能克制着见到“灰蒙之梦”中会面了好几次的“幼狼”真身的莫名激动感，虽然并不完全明白一个人类，或者说是身为【献祭者】的异能者的身体为什么会走到变成野兽的地步。

    “黑色的风？黑色沙尘暴？”伊万猜测道，迅速涌动起身体中属于草木的魔源力。

    但随即，一股夹杂着腐臭和泥土气味的环形气流从莱特正前方袭过，莱特在黑暗间隐约看到了一只白净的手臂，正拿着一把硕大的钻头，朝向他的心脏位置袭击而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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