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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十一罗汉


战事愈发的激烈,部队不断地开拔支援淞沪前线。

    伤亡数字不断地增加之余,国人支援抗战的情绪也在不断高涨,尤其是对岸的人们,捐款捐物,每天都在与河北一线的将士们同呼吸,共命运。

    程默现在算是志愿者,被分去在伤兵营工作,每天来往四行仓库与伤兵营之间来往。

    在伤兵营,他逮住机会就跟受伤的老兵们套近乎,从他们身上学习一切战斗技巧,然后自发的进行训练。

    乱世中,掌握一切保命的技能比什么都重要。

    “手稳住,射击就是这么简单,肩,眼和准星成一条线,然后对准你的目标,扣下扳机就可以了!”

    “然后呢?”

    这个他上学的时候军训的时候就知道了,程默又问道:“吴大哥,这仗咱们能打赢吗?”

    独立战斗,他还不具备这个能力。

    开战初期,还是好消息不断的,奈何蒋某人想法太多了,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一步错,步步错,随着日军大规模增兵,国军抢先发动占据的那点儿可怜的优势瞬间没了。

    检查装备。

    “吴大哥,我们都是平等的,既然你们都能牺牲,为什么我不能,再者说,我们未必会牺牲!”程默道,他也想明白了,做这个世界的程默,未尝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儿。

    这样的急行军,程默还是头一次,若不是拥有现在这样一副年轻的身体,恐怕走不了几步,就不行了。

    吴剑锋就是他在伤病医院认识的朋友,来的时候发高烧,差点儿腰都要锯腿了,是程默给他清创,缝合,才帮他捡回这条腿的。

    从接到命令到领到弹药,也就不到一刻钟,吴剑锋大手一挥,一行十一人迅速的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这就是军人的使命,也是归宿。

    “给你们每人配发三十发步枪弹,手榴弹四颗,机枪子弹三个基数,多了就没有了。”

    他毫不客气的相信了。

    “明白,吴大哥!”程默点了点头,若是吴剑锋不带他过去,他还真没办法一个人前往。

    “那一会儿你跟在我身边,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明白吗?”吴剑锋吩咐道。

    这一转眼的功夫,时间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四行仓库几经更迭,也成了88师的指挥部,程默的每天的工作就是去战地医院帮忙,照顾伤员,简单急救工作还有给重伤的士兵写遗书。

    虽然程默被允许跟着,但他没有分配到武器,他的武器是一个药箱和一枚手榴弹。

    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敌人。

    “带着你的人马上去天通庵车站补充给262旅,那边伤亡很大,要快!”传令的少尉直接下达命令。

    “你早说武器弹药不够就是了!”中尉放下手枪,要是吴剑锋真抗命的话,搞不好这局面,完蛋的先是他,战事不利,部队厌战和怯战的事情时有发生。

    整个班算上程默一共十一人。

    “吴剑锋,这是上峰的命令,伱敢讨价还价?”少尉直接拔出配枪厉声质问道。

    天色浓黑,四周不断传来枪炮声,战斗还没结束,也听不出来是哪个方向,反正很近,橘红色的弹道经常在头顶划过。

    前线伤亡太大了,伤员越来越多,他们这些伤没往哪全好的随时可能会被顶上去。

    这一路上全都是在炮火中倒塌的房屋,空中除了混合着尸体腐臭,就是消毒的石灰粉的刺鼻的味道……

    “8·13”淞沪会战就是从“八字桥”打响的,这是闸北与虹口日租界的交通要道,是双方必争之地。

    就这么一块地方,双方堆砌的兵力几乎上百万,鏖战一个多月了,虽然国军处于劣势,却也没有轻言后退。

    从震惊到恐惧,再到麻木,他虽然没有开一枪,杀一个敌人,但也没有找个地方像鸵鸟似的躲起来。

    “吴大哥,带我一起去吧。”程默也想去战场,但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程默的枪法都是他指导的,虽然没真正击发过一枚子弹,但吴剑锋说,他的枪感不错,是个好苗子。

    临出发前,吴剑锋递给程默一顶德制的钢盔,这玩意儿戴上特别闷热,不过他还是能挡一下爆炸产生的弹片啥的,关键时刻能救命,但即便是这样的钢盔,全班上下也没几顶,这是额外关照了。

    夜幕降临,闸北的战斗还没有停歇,甚至鬼子的最后一波轰炸才也是刚刚离开。

    “成,有这些弹药,够兄弟们撑上一段时间了。”吴剑锋见目的达到,也没再说什么,招呼程默身后等人开始准备出发。

    “天通庵车站,长官,这天都黑了,路也不好走,过去少说得一个小时,您看我们这些人都是什么情况,这天都黑了,是不是等明天一早……”

    天通庵车站就在“八字桥”以东,被国军占领后,一度反复争夺,陷入苦战之中。

    每天都是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度过,程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真正的战场这么近。

    但即便如此,他的身体素质还是跟这些老兵差太远了,行进到一半路程的时候,他就感觉脚底板磨破了,只能咬着牙,凭着一股毅力在坚持着。

    全班上下步枪七支,老套筒四支,占了一半儿朝上,三支毛瑟98,还有一支盒子炮,班长吴剑锋的心爱之物,手榴弹每人六枚,一挺捷克式轻机枪,膛线磨损严重……

    死亡,鲜血,杀戮,破坏……

    “不行,你不能去。你不是军人,不用跟我们一起去,小默你念过大学堂,将来有大用,若是跟着我们去,牺牲了,不值得……”

    攻守易位。

    “然后,你就不用管了,子弹出了膛,那就是它自给儿的事了……”吴剑锋嘿嘿一笑,很狡黠。

    程默这个唯一喝过洋墨水的给取了一个响亮的名称:“十一罗汉”。

    “吴剑锋!”

    夜战,也成了家常便饭。

    踩在瓦砾砖块上前进,队伍中没有人发出声音,都知道这一去,大概率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是,班长。”吴剑锋这一小组也就十一个人,刚好组成一个战斗班。

    众人瞬间紧张起来。

    做一名狙击手,真的很拉风。

    驻守八字桥附近的是国军三个主力德械师之一的第88师,师长就是大名鼎鼎的“逃跑将军”孙泽远。

    但自开战到国军主动撤退,日军都没办法完全控制“八字桥”地区。

    程默也算是其中一员,因为经常跟着一起干活。伤兵在战地医院也不是白吃饭的。

    走在退伍前面的侦察兵奎子突然一抬手,做出一个停止前进并隐蔽的手势。

    重武器:零。

    尤其是写遗书,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他加入了担架队,后又被划入了医疗急救组,现在又要做伤兵恢复登记工作。

    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吴剑锋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的问道:“你真要去?”

    “去,只要能杀小东洋就行!”

    对于“天通庵”战斗,程默记忆里并没有多少,相比有血肉磨坊之称的罗店来说,它就有些不起眼了。

    慢慢的从豁口探出脑袋,看到了不远处的街道上人影幢幢,一支队伍,大概有八九个人样子,鬼鬼祟祟,天太黑,看不清装束,但这条街道已经接近交战双方的阵地。

    出发之前,他找了个“方便”的借口,偷偷回到“盐一仓”,将姐姐“程华”给他的那只手枪悄悄的取了,藏在了药箱的下面。

    “能吧……”吴剑锋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看着黄浦江面,不确定的回答道。他从一名受伤的国军军官,九·一八那年入伍,当兵八年,参加战斗上百次,现在在战地医院养伤。

    “叫班长!”

    “小默留下,其他人跟我走!”吴剑锋把大家伙召集过来,宣布一声。

    他这一个补充小组或者叫战斗班都是伤兵组成,伤好了,原来的部队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只能统一编队,等待安排,他们就自发的组成一个小集体,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长官,不敢,可您让我们去支援,总得给我们搞点儿趁手的家伙,我们现在每人手里弹药不足三发,万一半道遇上东洋人?”吴剑锋一摊手,一副委屈巴巴的说道。

    “到。”抽着烟的吴剑锋听到有人叫他,立马掐灭手中的烟头,站了起来,冲着一个身穿中尉制服的军官敬了一个军礼。

    必要的时候,这可是保命的武器。

    身后众人迅速寻找掩体,而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程默被班长吴剑锋一把揪了过去,躲在一个一道被炸塌的矮墙后。

    这一路上都算是国军实控区,怎么会有敌人出现在这里,难道前线防线崩了吗?

    这挺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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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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