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珑足浴店上午没人，一般中午才开门，每天晚上八九点钟，灯火辉煌。

  晓松开学后，作为毕业班，晚上要上晚自习，老师动员住校，晓松晚上不回来，周静不光中午，就连吃过晚饭后，也有了大把的时间。

  周静每天都骑着电动车从玉玲珑足浴店门口缓缓经过好几趟，跑了半个月，连金玉凤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种胡同里不正规的足浴店，周静不太敢进。

  正当周静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金玉凤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天中午，学校有个中层会议，散会的时候有些晚了，周静没去食堂吃饭就骑着电动车出来了，到玉玲珑足浴店的时候，反而比平时早。

  周静看到一个女人站在玉玲珑足浴店门口打电话。

  女人看起来四十来岁，留一头及肩的直发，上身穿一件黑色的针织衫，领口很低，镶着一圈蕾丝花边。

  周静以为是过路的，没有在意，可骑车经过的时候，那女人打电话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女人说的是一口周静完全听不懂的方言，她似乎很急，对着手机，叽哩哇啦一刻不停地说着。

  刘丰说他给租房子的那个女人是安徽的，对周静来说，安徽就是个地名，其他的，一无所知。

  这方言，这声音，让周静想起了什么，她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很急，密不透风，让人无法插嘴，很多年前那几个蹊跷的电话就是这个声音。

  偷自己的男人，还要打电话向毫不知情的自己炫耀，示威！

  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周静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女人的模样，正是何正义照片里的金玉凤。

  ……

  周静骑车过去，掉了个头，又回来了。

  周静骑到玉玲珑足浴店斜对面停下来，那里有一个杂货店，周静停好车走了进去。

  “买点啥？”

  杂货店老板问周静。

  “……拿两包方便面。”

  周静说道。

  对面金玉凤打电话的声音很大，隔着一条窄窄的马路，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哪里话，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周静想再确定一下，她笑着对杂货店老板说道。

  “谁知道，洗脚城的，净外地人。”

  杂货店老板瞥了一眼对面的金玉凤说道。

  周静付完钱，拿着方便面从杂货店出来，那边金玉凤的电话打完了，她推开足浴店的门，走了进去。

  周静本来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刘丰快二十年了还忘不下，满足一下好奇心，可现在，她改主意了。

  周静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二点零五分。

  学校的食堂十二点开饭，周静吃过午饭再骑车赶到足浴店，怎么也得十二点半左右，时间不对，可能就是一直碰不上的原因。

  周静在心里分析。

  知道了金玉凤来店里的时间，周静心里就有数了，她不去食堂吃午饭，一下班就骑车往足浴店赶。

  周静又看见过几次金玉凤。

  周静每次看见金玉凤，都是从北面骑电动车过来，北面到头有个岔路口，周静倒追，两回就确定了金玉凤在大路上来的方向。

  金玉凤当年在聚缘饭庄，不光用了假名字，年龄也是假的，那时候，假身份证显示十九岁，实际上，那时候的金玉凤已经二十二了。

  今年已经四十岁的金玉凤没有想到，会有人在暗中对她跟踪窥探。

  金玉凤现在的生活很规律，每天早上七点半从家里出来，骑车二十分钟，到一个老旧的生活小区，一个六十来岁老男人的家里。

  四十岁的金玉凤在娱乐场所已经没有什么位置了，哪怕是玉玲珑这样躲在胡同里的足浴店，她也只能是打扫卫生，只有在客人多，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才会让她上。

  四十岁在娱乐场所到了尽头，但在另一个圈子里，这个年龄却是年轻的，还很抢手。

  在平南市一些职业介绍所里，有一些隐晦的需要单独聊的话题，有些单身的老男人，需要人做饭洗衣服，还有，睡觉。

  金玉凤当年跟刘丰的时候，名义上是十九岁，刘丰三十五，相差了十六岁，现在的身份证不敢造假，四十岁的金玉凤，要伺候的是一帮六十岁往后的老男人。

  金玉凤就是赚这种年龄差的钱。

  当然，每行都不容易，金玉凤干的这一行也不例外，有些老人子女管得严，不让老人找住家保姆，但对于钟点工，却不设防。

  金玉凤的工作时间是从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四个小时，一月一千二。

  一千二是明面上的，私底下，老头会补贴给金玉凤，金额不等。

  金玉凤这个活很轻松，大半的时间是陪老头躺在床上，说说话，摸摸捏捏，有时候也会来真的，但是频率不高，一次两百，按次结算。

  剩下的时间，给老头做顿午饭，老头还会打下手，至于衣服，几天洗不了一回两回的。

  金玉凤在老头家吃过午饭就走，说是十二点，但是，足浴店要求十二点到，那边不能晚，老头这边好商量。

  老头的生意不固定，年龄大了也喜新厌旧，被辞了，金玉凤就会再找下一个，反正不能闲着。

  因为在足浴店，金玉凤的工资只有一千八百元，养活自己还行，她还要养活李兵。

  李兵和金玉凤在一起好几年了，两人住在一起，一起辗转各个城市。

  李兵比金玉凤大一岁，原来是在歌舞厅会所干保安，这些地方都是要年轻精干的年轻人，年龄卡在三十五，李兵又没什么技能，渐渐闲在了家里。

  李兵身高一米八三，身高体壮，他能保证金玉凤离乡背井不害怕被欺负，而金玉凤要保证他有饭吃有酒喝。

  找到金玉凤来的方向，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周静休年假了。

  周静拿着年假申请单去找郭主任签字，最后又交到顾林那里。

  “怎么这时候休？孩子都开学了。”

  在顾林的办公室，顾林笑着对周静说道。

  “就是开学了才休，现在这么大的孩子不愿意和父母在一块。”

  周静笑着说道。

  “还真是，我们家那个也是。”

  ……

  和顾林现在的关系，是正常坦荡的上下级关系，周静很满意。

  周静很庆幸当年和顾林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要不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刘丰的账只能记在刘丰身上，为了报复刘丰这样的男人，违反自己的行为准则，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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