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尽然，有的时候倒是即时支付灵石，不过大部分情况下皆是以赊账形式，三月乃至半年方才结算一次。”

  李青闻此言，震惊得瞪圆了眼睛，脱口而出：“居然还有拖欠丹石的情况？！”

  他带着满腹疑问瞥了一眼何大壮，继续问道：“那你为何宁愿将炼制好的筑基灵砂尽数售予山水灵砂宗呢？”

  何大壮听罢，脸上浮现出一种“你怎会如此稚嫩”的表情，回应道：“这还用问么，自然是因其购买稳定可靠。倘若我自己散售于外界，别说云山灵域之内难以售罄，即便扩展至外域亦需付出极大艰辛。

  且说这筑基灵砂，世间修行者极少有如你这般远道而来求购，根本无法顺利售卖出去。如今有了山水灵砂宗的收购，我不但无须忧虑销路问题，更有利于推动整个云山灵域灵砂行业的整合与发展。若非痴愚之人，断不会放弃与山水灵砂宗的合作。”

  李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反问：“敢问你口中所谓的‘行业整合’一词，是从何处听来的？”

  李青心知肚明，这“行业整合”一类的高深词汇绝非何大壮所能轻易说出。果不其然，何大壮嘿嘿一笑，坦诚相告：“嘿，你猜得倒准，确实不是我说的，乃是山水灵砂宗来收购我们筑基灵砂的人告诉我的。”

  李青紧接着追问：“我想，你所说的本地筑基灵砂不易卖出之事，也应是那些人告知你的吧？”

  何大壮颇为惊奇地点点头：“没错，你究竟是怎么猜到的，真是太神奇了！”

  看着眼前这位淳朴中年男子竟显露出这般天真，李青只觉满头黑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评说，简直令人无从下嘴！

  李青拿起手中的品灵茗盏轻啜一口，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何大壮见状，不禁困惑地询问：“怎么了，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你为何叹息？”

  面对何大壮的疑惑，李青愈发哑然，沉默片刻，终于提起了最关键的话题：“那么，山水灵砂宗收购你们的筑基灵砂，每吨给出多少灵石呢？”

  何大壮本能地摇头拒绝回答：“此事不宜透露，乃是我宗与山水灵砂宗之间的商业秘辛。”

  李青苦笑着摇头：“看来这‘商业秘辛’几个字，也是山水灵砂宗的人教你说的吧。”

  何大壮点点头：“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李青摆了摆手：“并非我知晓一切，这等小事并非什么玄奥难解的世界谜题，实属寻常，任何人稍加思索便能推测得出。你这般听之任之，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只怕是你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灵石呢！”

  何大壮果断摇头否认：“那不可能，他们无缘无故怎么会欺骗我呢。”

  李青冷笑一声：“好吧，你不肯透露山水灵砂宗给出的具体收购价格也就罢了。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我去山水灵砂宗采购筑基灵砂时，他们开价每吨需要三百一十二块上品灵石，你自己权衡一下吧。”

  在李青报出三百一十二枚灵石的价位后，何大壮瞬间犹如石化般立于原地。

  片刻后，何大壮才满脸震惊地脱口而出：

  「此言当真？这怎么可能！绝对是不可能之事！」

  李青淡然一笑，回应道：

  「你觉得难以置信便罢了，此事我并无欺瞒你的必要。」

  望着李青镇定自若的神情与语气，何大壮内心不由得一阵动摇：

  「莫非……你说的竟然是真的？」

  李青依旧淡漠地重申：

  「我之前所言，无需欺骗你。」

  紧接着，李青略感好奇地发问：

  「那么，这云岭仙泥坊收购你们的仙泥，其实际价值又是几何？」

  此时，何大壮意识到隐瞒已无意义，他面露愤慨之色，愤声道：

  「五十枚下品灵石一吨！」

  尽管早已料到云岭仙泥坊采取低价购入、高价售出的投机商之道，但得知这等事实，李青仍为其无耻行径感到愕然。

  「五十枚下品灵石一吨？这简直是欺天之谈！」

  何大壮咬牙切齿地点点头：

  「岂止是欺天，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当初，云岭仙泥坊之人亲口对我保证，他们对外出售，算上运输费不过八十枚下品灵石而已，声称仅赚些微薄辛苦钱，我当时竟然信以为真！」

  目睹何大壮满腔愤懑，李青心中泛起一丝无奈，开口说道：

  「你这般单纯，也难怪会被轻易蒙蔽。」

  何大壮深知李青并无恶意，只是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后，他带着几分无奈叹息道：

  「归根结底，这事确实与我自己有着极大的关联。毕竟我出身农耕之家，数年前偶然得知仙泥之秘，便依照他人传授的炼制法门，一点一滴摸索尝试，终至生产有成。待到销路渐开，我又雇用了几人一同打理，如此逐渐扩展，才有今日之厂。

  一路走来，除了耕作与炼制仙泥之外，其他的诸如签订契约、拓展外埠市场之事，我实在是无所通晓啊。」

  何大壮这席肺腑之言，道出了云山地区诸多小型仙泥坊的真实境况。这些人大多目不识丁，本是土生土长的农户，只因云山之地仙泥资源充沛，近水楼台，加之他们勤劳坚韧，故而凭一股韧劲建立起这些小厂。

  然而，正如何大壮所说，他们在炼制仙泥方面或许有道，但提及商业运作，则实在捉襟见肘。

  正因此，云岭仙泥坊窥破了他们不懂经营的弱点，得以在其中游刃有余地充当二道贩子，并从中大肆渔利。

  李青望着何大壮那略带黯然的神色，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

  「此事全然不能怪罪于你。倘若勤奋诚恳之人反而成为过错的一方，那这个世界岂非荒谬至极？」

  终究是那山水灵石炼制坊这般黑心妖孽，在背后煽动风云。直至最后，购取灵石炼泥之人与产出灵石炼泥者均无法得益，反倒是这些阴鸷之辈从中牟取巨额黑金。

  李青平素并不喜好咒骂，然而山水灵石炼制坊的所作所为，实乃令人齿冷，令李青怒火中烧。

  早前李青涉足山水灵石炼制坊，彼时对方刻意哄抬物价之事，说实在的，尚可接受。毕竟李青若闻高价，尽可选择不予交易。

  然则山水灵石炼制坊却利用何大壮此类炼泥工匠，暗施诡计，在其毫不知情之下极大地侵蚀了他们的利益，此举已实实在在触犯了修行界的道德准绳。

  何大壮听罢，亦不由得愤慨地点头道：“不错！他们当真是卑鄙之极！简直就是一群披甲蛤蟆！”

  发泄过后，事务依旧需要妥善处置。

  李青望向何大壮询问道：“大壮兄，对此你有何打算？”

  何大壮满腔愤怒地回答：“自今日起，我决不再出售一斤灵石炼泥予山水灵石炼制坊！恰巧，李青兄你正需收购灵石炼泥，我这里的所有存货，悉数交由你处置，价位随你出，只需高于原先五十灵晶即可。”

  于何大壮而言，此番并非五十灵晶是否过低的问题，实则是山水灵石炼制坊转售价格高达三百余灵晶，仅支付给他等炼泥工匠六分之一的价钱，堪称赤裸裸地蔑视众生。何大壮此举只为争一口气。

  而闻及李青提出的报价，他不由得瞠目结舌。

  归根结底，炼制灵石炼泥的目的在于盈利，何大壮自然希望能多赚些灵晶。

  他曾言只要价格高出五十灵晶便可，但却绝不满足于仅高出一灵晶，而是期盼越高越好。

  然而当李青报出每吨一百八十灵晶的价格时，何大壮依然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毕竟五十灵晶与一百八十灵晶之间，两者差距犹如天地之隔，一时之间让人难以适应。

  何大壮生性良善，见李青竟愿开出如此高昂之价，不免迟疑地问道：“如此高价，真的合理吗？”

  李青听闻此言，不禁轻叹一声：“先前有一事未曾告知于你。”

  何大壮应声道：“嗯，请讲。”

  李青徐徐道来：“实则，你们云山之地乃是世间稀有的矿产丰富之处，极其适宜炼制灵石炼泥。多数地域所需筑基建材灵石炼泥，皆须自他处购入。

  故此，山水灵石炼制坊所谓云山之地的灵石炼泥难以外销的说法，实属欺瞒你们。

  事实上，一百八十灵晶的报价，并非过高，反而是当前市场上的正常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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