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了长链，时晏看着路遥对他咬牙切齿的表情，戴上了眼镜，这一刻看起来倒像是正儿八经的心理医生了，对病人露出了真诚的笑意：“路同学，你生病了。”

路遥没说话，手里拎着空荡荡没有沾血的黑金斧，胸口这口气像是怎么也散不掉，不停喘着。

只听时晏又道：“你还记得你的初心吗？”

“我没有初心。”这种时候跟她谈什么初心，硬着嘴回顾她这几个月，“我一开始就是被你们逼着玩这个游戏的，我从始至终只是想活下去。现在说什么，要我仁慈吗？”

时晏摇了摇头：“仁慈原本就是你的本性，你也不是只是想活下去才一直做这个游戏的。你承认吧，因为你想赢，你不服气，所以才能一路走到最后，你骨子里集合了所有的七宗罪，傲慢、贪婪、懒惰、嫉妒、暴食，又收获了色欲，以及刚刚的暴怒。”

路遥手指微微收紧，不是没察觉，她能走到今天，并非是她聪明，而是她骨子里拥有最黑暗的特性。

时晏的话还在继续：“可因为你仁慈，所以你根本用不上任何东西，都有一群鬼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我最初也没想通为什么，我跟你明明这么相似，都拥有这些恶念，你却成长得这么迅速，直到七月广场......”

知道时晏说的是什么。

她当时鬼使神差的拉了他一把，陆明问过她，她为什么要救时晏，她回答是——“做不到啊，总觉得我当时如果松了手，手上沾了血，我就回不了头了。”

血红的眼睛有点微微发痒，路遥闭了闭眼，哑着嗓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你不改初心、凭心而已。”

手中的黑金斧顿时松了下去，掉在了地上，这话陆明那天也跟她说过，可是她忘了，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了。

忽然间，路遥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山下传来的喊声。

很熟悉的有何璟的声音，有黄皮子的声音，似乎她第一次听到了秦芸兰的声音，在喊她：“路遥。”

兴许不止他俩，身边的那群伙伴也是这样期望的。

时晏静静的看着她，走了过去，将她黑金斧捡了起来，递到她面前：“不是抢你人头，只是希望你挥斧的时候，能清晰的知道自己杀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守护心中认为正确的理念，还是只是为了泄愤。”

路遥眼中的血红散了去，沉默的颠了颠斧子，吐槽了一句：“什么心理医生，我看你像教书先生。”

“有什么办法，死对头耍小孩子脾气，只能搬出来说教一通。路遥，你真是我见过最复杂的人了。”

“知道我是你死对头，还敢把斧子丢给我，不怕我现在砍了你啊。”路遥站直了身，眼中一片清明，连酒都散了，还有空打趣，“你说我现在杀了你，是为了正确的理念，还是泄愤？”

“你现在可没空杀我。”时晏凝起了神，走到刚刚散碎的嫉妒地面附近，伸手摸了摸还残留的神荼郁垒恶神图，挺严肃，“没时间了，我估计路明晟的计划快成功了。”

“什么？”

路遥的问声刚出，忽地山下的路飘来了一阵阴风，路遥转身看去，她的一群红衣飘到了面前，只有黄皮子那小短腿跑在最后。

而看到时晏第一反应，先把时晏围了一圈。

时晏：“......”

路遥抬了抬手，不怪鬼鬼们反应过激，实在是这人作恶多端，每次见面不是在作恶的路上，就是在作恶。

散了红衣们，路遥看向他们有些奇怪：“怎么了，急匆匆的。”

话音刚落，便听跑最后的黄皮子大喊了一声：“路遥，家里出事了！”

路遥：“！！！”

——

二十多分钟后，路遥骑着车赶回了别墅，该死的，她哪怕得到了陆明留给她的能力，她还是没办法飞，系统真的是把她的飞飞卡死掉了！

来到家里，家中变化不大，只有一楼存在着有人入侵的痕迹，以及一楼那画着鬼市的壁画空了，路遥藏起来的《模拟鬼市》碟也被拿走了。

想来路明晟来家里的目标，就是冲着游戏来的。

他一直找时晏，并不是为了教训这个叛徒，而是因为时晏手里的东西。

此时，先一步赶回别墅的何璟此时正在中空旁的台子上，一根一根烟的抽着，烟头掉了一地，却没有月落槐来捡。

而不知什么时候黑脸跟沈俞诚也跑到家里来了，沙发上躺着昏迷不醒的顾明晓。

路遥猛地抽了一口冷气，看着何璟：“发生了什么？”

何璟眼神挺空洞的看了路遥一眼，继续抽烟：“市长大人发疯发够了没？自己不会看吗？鬼市不见了，联系不上了。唯一跟鬼市的连接通道消失了，里面的那群弱小的家伙是死是活不知道！就你死了男人吗？”

路遥一怔，刚消停下来的心情被他一骂，又燃起了火，一把扯掉他嘴里的烟：“我让你们出来的吗？！叫你回来带他们守家，你们偏来找我做什么？！”

鬼医见气氛不大好，生怕两人又打起来，从中周旋了一下：“好了，现在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我们先想想到底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市长爸爸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专程过来拿游戏。”

听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跟着一块来的时晏，插了句嘴，终于提到：“他来是因为丹心，顾舜音的丹心。”

路遥吵到一半的思路断了断，转头诧异的看向了时晏：“什么丹心？我妈的那颗......”

时晏点了个头，靠落地窗边站着，提了起来：“刚刚就想跟你说路明晟的目的，只是突然出了这事，没来得及。现在正好，大家都在我跟你们说说我知道的事......”

“模拟鬼市这个游戏是你爸创造的，为了开创一个新的世界，我们暂且称为第三世界——黑雾世界。原本现阶段我们能接触到的只有两个世界，此时的现实世界、多数鬼怪们寄居的红雾世界。你拥有的那个鬼市也属于红雾世界。”

路遥点了点头，这一点她心里早就有数了。

想想路明晟所创建的黑雾世界，恐怕就是好几次在红雾世界里遇到的那个灭绝一切生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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