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知道，其他州县已经有病人在当地大夫的诊治下恢复健康了，这就是像苏先生说的那样，是可以被治好的！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无药可医！”闵行拍着桌子，冲几个掌柜的吼道。

  “闵大人，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从您打定主意相信我们开始，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您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茂掌柜冷淡地说，“这布告是您发的，城门是您开的，人也是您抓的，这和我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你们！”闵行气得发抖，当时他选择相信，就是因为这些人可是涌州城资历最老的医药大拿们，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是在骗人！

  “大人稍安勿躁，您帮我们赶走了苏锦绣，我们自然也不能害了大人，”王掌柜轻笑着开了口，“大人只要听我们的，咬定城南庙里的人都因为疫症死绝了，一把火烧了那城南庙，毁尸灭迹，谁又能知道那些人倒底是病死的还是烧死的呢？”

  闵行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可知那是好几十条性命？”他愕然道。

  “那又如何？难道大人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吗？他们不过是些小民，死上几个也无有什么影响，可您是涌州知州，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若是因此丢了性命，岂不是可惜吗？”张掌柜也劝道。

  “疯了，你们这完全是疯了！”闵行摇摇头，“不行，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我毕竟是一方父母官，怎么能对治下的百姓做这样的事……”

  “若是您现在突然心软，放他们活，只怕他们不会放您一条生路呢，而且这一切又不是您的错——若不是苏锦绣多嘴，将城中疫症蔓延的事说出来，只消再过一段时间，您就能知道这病可以治好。

  “可她偏偏要赶在这个之前，戳破这层窗户纸，害得大家人心惶惶，害得您做出了这样错误的判断，岂不是故意的？不管此次最终结果如何，那都是苏锦绣的错，与大人您又有什么关系呢？”周本俞道。

  听着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闵行慢慢松懈下来。

  “的确，若不是苏锦绣……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

  见闵行有所动摇，几人继续轮番地劝了一遍。

  “好，那我就听诸位的——来人，传我的令，将城南庙烧了！”

  ……

  昏睡了几日，赵珺璜终于悠悠然转醒。

  “呀，你终于醒了。”一醒来，他便看到了床边面容憔悴的萧玖儿正对他笑，“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些？”

  “玖儿姐姐，你……一直在照顾我吗？”赵珺璜有些恍惚，喃喃问道。

  “是啊，怎么了？”萧玖儿微笑着，将手探向了他的额头，“嗯，不烧了，想来是真的好了。”

  赵珺璜有些不好意思地侧开了脸，随后问道：“对了，苏先生呢？”

  “她去帮其他染了疫症的人了，现在不在家里。”萧玖儿温柔地说着，端来一碗药，“来，把药喝了，现在嫂子不在家，我也不好说你到底彻底好没好，干脆就再多喝两天药，巩固一下好了。”

  赵珺璜低着头，迟迟没伸手去接药碗。

  “怎么了？”萧玖儿问道。

  “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要不还是放桌子上我自己拿吧？”赵珺璜低着头小声说。

  “这孩子……好吧。”萧玖儿将药碗放在了桌上。

  “姑姑，门外有人敲门！我看不到是谁！你快来看看！”正这时，萧宁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萧玖儿应了一声，随即走了出去。

  赵珺璜端起桌上的药碗，看着碗中深褐色的药汤，脑中闪过了一些模糊的事情。

  这些事情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如此模糊，以至于他甚至不能确定是否是真的——

  似乎，在他病中，萧玖儿吻过他，就是那种嘴对嘴的吻。

  想到这里，他似乎隐隐又感受到了覆在自己唇上的那种温暖与柔软。

  “珺璜！你怎么样了？！”门口突然传来父亲赵文禄的声音，将他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

  不等他回答，一只宽大的手掌便覆上了他的额。

  “怎么还是有点烫？快点喝药，莫要耍小孩子脾气！”赵文禄催促道，端起药碗就要往他嘴里灌。

  “哎呀，爹！”赵珺璜慌忙拦住端着碗准备了硬往他嘴里怼的父亲，“我自己会喝！就是刚醒来，我有点懵！您让我缓缓啊！”

  “哦哦，好好好！”赵文禄点点头，将碗放回了赵珺璜手里，随后站起身，朝着萧玖儿行礼，“感谢萧姑娘如此尽心照顾犬子，千言万语都实在难以表达赵某万分之一的感谢啊！对了，话说回来，苏先生呢？怎么萧戎老弟也不在？”

  萧玖儿将他们偷着去给病人们医治的事告诉了赵文禄。

  “这闵行……”赵文禄气愤地说，“我此前见他一直忠厚老实，这才放心将涌州城交给他，没想到这才多久，他就把这涌州搞成这个样子！不过你们不要担心，我已经安排杜丰去了州衙，至少要先将那些染了病的百姓救出来才行！”

  正说着，萧宁带着杜丰急匆匆闯了进来。

  “不好了！大人！出大事了！”还没见人，便听到门外杜丰急慌慌喊道。

  “何事惊慌？”赵文禄皱起了眉，急忙问道。

  “不好了，下官方才去州衙，幕僚告诉我，闵行带人去城南庙了，准备放火烧了那庙！”杜丰说完，所有人都一瞬间惨白了脸色，说不出一句话。

  杜丰四下望去，只见大家都愣住了，反倒疑惑起来，“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个反应？”

  “苏先生他们……也在庙里……”赵文禄喃喃道，随后猛地站起身，“他们是什么时候动身的？你可派人去拦了？”

  杜丰闻言也是一惊，随即答道：“禀大人，下官差人去拦了。”

  “那就好，我们赶紧抄近路过去，兴许还赶得上！”说完，他也顾不得安慰其他人，带着杜丰，急匆匆朝着城南庙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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