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围人好奇的目光的注视下，一块块陶器被呈在土坑旁的地面上。

  柔软的泥土制品在火焰的烧制下已经变得坚硬定型，外面依旧能看出泥土原本的棕黄色，但大多上面分布着成片成片的黑斑，可能是烧制时受热不匀造成的，也可能单纯就是土质有缺。

  事实证明，这种随意地烧法果然不太行。

  满地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陶土碎片，少数几个完整的也布满了裂痕，根本装不了水。

  不过这并没有过多影响到沉浸在发现新事物中的众人惊喜的心情。

  他们一边看热闹，一边梆梆敲打着这些碎片，发出捧场的欢呼：

  “这就是陶器吗？比土硬很多！”

  “而且不怕火烧，可以用来煮汤。”

  ↑说这话的是种地组中的一人，一看就是做饭做出经验了。

  姜明也蹲下身子，仔细捡起最完好的一个小碗，把它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又摸了摸还散发着热气的草木灰，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想再试试看的话，明天可以再去找一些土。”梨漾鼓励他。

  姜明狠狠点头，眼睛炯炯有神。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看过神迹的人也该找地方休息了。

  “杰西，等一下。”梨漾及时开口。

  “您有什么嘱咐吗？”杰西犹豫着停下脚步，第一次和神女直接对话的他心里也充满了忐忑。

  “我只是想问问你对于石屋的建造有什么主意吗？”

  这是考验吗？

  杰西是知道姜寻和黎望月都获得过神女赏赐的事情的，或许这个宝贵的机会现在落到他头上了。

  神女的意思似乎是希望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独立的住所，就像河对面的院子那样。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斟酌着做出答复：

  “您知道，我们部落里的人并不算多，但各位还并不算熟悉。同时，为了安全起见，石屋不宜建造得过大或过小，最初三个人一间是比较好的选择，后续可以再根据情况建造新的。”

  矮人族的文明还是比较先进的，在矮人地穴中，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自己专门的一间。

  作为现代人的梨漾也是这样想的：

  “那就先建造六间石屋吧。石块和其他材料什么时候能收集完？”

  “不超过三天。”杰西信誓旦旦地回答。

  其实如果不是天气太热、风又太大，他们的速度还会再快上一些。

  矮人族是个诚实的群体，他没有虚报进度，三天后，开采出的岩石和从各个地方收集来的石头已经在河边堆成了小山。

  石屋搭建工作正式开始。

  对于原始人而言，这无疑是件大事，举办大事之前需要由巫登场做法，聆听自然和神明的声音。

  这是梨漾第一次看到姬司渊如此正式地取下头发上系着的宝贝们。她把这些彩绳、象牙、贝壳有条理地摆在地上，围成一个小圆圈，然后就匍匐在圆圈，慢慢哼起歌来。

  她的头发花白，音量也不大。

  梨漾听不懂她的文字，却仿佛能看到她的声音就这样刺透云层，飘到不知名的远方。

  伴随着这韵律诡异的歌声，地上飞速聚集起一大堆奇怪的虫子，它们爬到歌者的身上，又迅速消失不见。

  此时再去看姬司渊，能发现她的瞳孔已经全黑了，空洞却又蕴含着魔力。

  没有人打扰她，包括梨漾。

  歌声约莫只持续了十分钟，停止吟唱的刹那，梨漾从音乐中惊醒，诧异地抬起头。

  仿佛一道雷鸣狠狠落在她的胸腔，心脏被骤然敲响，惊讶和质疑的情绪如同狂风过境，在一瞬间席卷整个身体。

  就在刚才，她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从云层深处探了下来，落在自己的身上。

  长期处于危险中的人对于视线的感知是极其敏锐的，梨漾能确定方才绝不是什么错觉。

  所以，姬司渊能力中的通灵，通的到底是什么灵？

  梨漾仔细观察着其他人的神情，似乎每个人都对此习以为常，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巫知道了什么？”她问。

  姬司渊慢慢直起身子，把花白的头发捋去身后，她的瞳孔已经恢复了正常，笑容爬上她布满皱纹的脸，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很尖锐：

  “我看到我们的部落成为最强者，看到神女带领我们赢得了战斗。”

  众人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他们手拉着手跳起舞，歌唱着赞歌。

  一片欢声笑语中，巫似乎是累了。

  她弓着腰，从欢呼中心走出来。

  与梨漾擦肩而过的瞬间，梨漾听到她用更轻的声音唱着：

  “我看到——

  血色染红黄土，夜与黎明殊途。

  烂泥高呼人间苦厄，腐烂之花伸长骨骼。

  虔诚的信徒一路高歌，

  流泪的神女荣光显赫，

  以正义为名，永昼将至，火光不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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