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燕看着他，委屈的感觉不断滋生，“大少爷，我只是个乡下来的丫头，算什么小姐。”

  她呼出一口热气，想把满肚的怨气吐尽，“我收到家里来信，阿大去世了，以后没人打我了。我还是回去，傅家并不是我能待的地方。”

  傅澹玺没有接茬，“丫鬟欺负你了？”

  笙燕点头又摇头，“这怎么能算欺负，我本就不是这里的正经主子。她们看轻我是应该的。”

  “你在怨我。”

  “没有。”

  傅澹玺看到她驼腰低头，提醒一句，“穿上这种裙子，你该直起腰。”

  笙燕挺直胸腰，哀怨地看着他，“谢谢大少爷。”

  她心里又羞又恼，穿袒露脖颈锁骨的衣服够让人羞涩，他还出言嘲讽。

  她急切地说，“我先走了。”

  裙摆与轮椅摩擦之时，傅澹玺无可奈何地笑着，伸手拉住她的小臂。

  “寿衣的事还没有处理。”

  笙燕更加委屈，他要罚她吗？

  她心有不甘地停下，听他说处罚。

  “你是我留下的，从我的例钱里扣。”傅澹玺缓缓说出令她意想不到的话。

  笙燕对他的木头反应，木头脑袋已经不抱希望了。他担下责罚是为了什么。

  笙燕疑惑懵懂地看着他，“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傅澹玺松开手，用沁满书香的双眼看她，“为你出气。”

  笙燕转了下眼珠，“为我出气不该是罚她吗？”

  “她？她无力偿还，品行恶劣，即刻驱逐。”

  傅澹玺期冀地说，“可还满意。”

  笙燕藏不住内心的雀跃，一边压嘴角一边笑着，“谢谢大少爷。”

  笙燕一直低头看他，他一直抬头看笙燕。笙燕觉得彼此肯定累了，于是兴冲冲地蹲下，抬头望着他，“大少爷，你对我真好。”

  傅澹玺被那双纯粹圆润的眼睛望了许久，姑娘可爱的不像话，他没忍住，伸手触摸她柔软的发顶。新做的头发上带着一股清香，触摸的一瞬间，清香侵入傅澹玺的鼻腔。

  他抽回手，“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笙燕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我，我愿意！”

  “大少爷，你是说？”

  小姑娘急切的脸都红了，从下往上看着他，眼珠激动的乱颤，迫切地探究事情的真实性。

  傅澹玺一向稳重的声音竟有几分颤抖，“我是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笙燕笑靥如花，连说了几声，“我愿意！”

  “我愿意。”

  傅澹玺笑着抚开她额前的碎发，小姑娘没有半点心机，心里想的什么全在脸上。

  他告诉笙燕，“明日祭祖完成，回来我便向你爹爹提亲。”

  笙燕推着他往前走，直至看他上了马车，脸上的笑依旧没有下去。

  事情转变太快，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傅澹玺并不觉得快，姑娘性子好，模样不俗，行事直白有分寸，会是一个很好的家中内室。加之母亲整日劝他，要是不娶笙燕，半年之内必须给她说亲，傅家不能养一个外姓女子在家。

  笙燕要是嫁给别人，一个不合她心意的男人，倒不如嫁给他。

  他不免惊奇自己内心的想法，却也明白这种做法对他有利，对笙燕不利。娶笙燕的心思压了又压。

  可是，他渐渐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不能帮她。至少傅家依旧由他做主。

  二弟操练武功，整日在军营中，不喜回家。

  三弟行事鲁莽，撑不起家族。

  相比之下，他竟是最适合笙燕的。

  他展平腿上的长袍，姑娘在门前挥手再见。低调的傅府正门有一个穿着新式的姑娘，全心全意地看着他。

  他挑起窗布，微笑着挥手告别。

  有一个人送他出门。

  有一个人接他回家。

  这样的日子，似乎并不让人排斥。

  ~

  卿灵看着哭的不行的彩雀，挥挥手让彩云拿来一包银元。

  “出府。”

  彩雀拿着银元还想说什么，看见二姨太太冰冷的神情，手中的银元沉甸甸的。

  她跪在地上磕头，“多谢太太。”

  ~

  太太已经知晓大少爷愿意娶笙燕，高兴地叫来笙燕，把自己珍视多年的宝贝送给她。

  “这是我入府时，老太太送给我的镯子。快带上。”太太把手腕上的翠绿镯子取下，拿着笙燕的手给她戴上。

  笙燕的手腕比一般姑娘的粗一些，和太太的差不多。

  如今戴上翡翠镯子，浑厚的手腕衬得细腻富贵。

  太太连连夸奖，“笙燕就是有福之人，镯子戴你手上多好看。”

  “谢谢太太。”

  傅澹玺回来后立马派人去林宁城提亲，笙燕依旧住在二姨太太的偏院。

  在傅澹玺的默许下，笙燕已经敢在白天去他院里，帮他处理事务。

  说是帮他，更多的是像现在这样，一边研磨一边看着他回复信件，拿着各处账本对账。

  傅澹玺发觉身边的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研墨的手何时停了都不知道。

  他放下毛笔，接过她手中的墨。

  “坐下歇会，累了？”

  笙燕摇头，自从傅澹玺回来后当众说她就是未来的女主子。她在傅家来去自如，就算陪着他也是随她开心，累了就休息，饿了就吃。

  她不累。

  累的是他。

  吃过早饭就开始对各处商户的账本，哪里有错处，以及对店长的劝诫一笔一墨地书写在对应的账本上。

  笙燕拉住他的手，“出去走走吧，你都坐了快两个时辰了。”

  傅澹玺拉过来轮椅，笙燕压住轮椅不给他。

  笙燕递上拐杖，“走路，我扶着你。”

  傅澹玺想要拒绝，看她故作凶狠的表情，轻笑一声随了她。

  笙燕扶着他一步步在院子里走动，院子里的两块空地一块种满了月季，一块放上一个鱼缸。

  两人相互搀扶，看了月季，瞧了小鱼。

  笙燕说，“去我爹那的人还没回来吗？”

  傅澹玺捏一块鱼食扔进鱼缸，“快了，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

  他又说，“放心，给你弟弟的药送过去了。药方夹在药里，也带了过去。”

  笙燕开心地拉住他的手，“林宁城突然有瘟疫，还好有你，不然我家里人都要遭殃了。”

  “他们往日对我不好，可是真要我见死不救，我也做不出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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