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轻笑一声，走到藤椅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早已晾凉的茶，朝着何立挑了挑眉道：“知道打不过还不好好练功？就知道偷懒。”

  蔻儿也学着你的神情，伸出食指在何立的太阳穴处戳了戳，“就知道偷懒。”

  何立捏了捏蔻儿粉嘟嘟的脸蛋，坐在你对面的藤椅上，将桌上的芙蓉糕递给她道：“你呀，就是个鬼灵精！”

  “等你长高了长大了，可不许学着你娘亲一般，舞刀弄枪的，天天就知道欺负我。”

  “哼，才不呢！爹爹你就是怕我学的太快，超过你了！”

  说罢，蔻儿接过何立手中的芙蓉糕喜滋滋的品尝了起来。有了吃的，小人儿也便不再同你们嬉闹，开心的吃着，两只小脚还在何立腿上不停地交替晃着。

  何立笑着用指腹给蔻儿擦去嘴角的糕点屑。最近天儿热，同蔻儿玩闹着也是渴得很，随即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一杯接着一杯的续着茶水。

  你见着何立牛饮一般，不停地灌着冷茶，忍不住开口叫他慢些，又伸手擦去他嘴角流出的茶水。

  这父女俩一个个的吃相，还真是......一脉相承。

  何立终于饮饱，凑过脸来蹭着你扇风的团扇。

  “今日情形如何？”

  方才何立回来时那一脸的愁云全被你看在眼里，只是见着父女俩玩儿的开心，便未曾询问。

  何立轻叹了声，摇了摇头。

  “怎会呢？如今已然临近县试，为何学子人数竟不及从前的半数还越来越少？”

  算算日子，再过两月便是县试，来学堂的人比从前少便罢了。这一天天过去，学堂的空位置也是越来越多。

  你从怀中抽出丝帕，边为何立细细擦着额头，脖间冒出来的汗珠边问道。

  “近来多战事，流入成都府的流民也是日渐多了起来。许是人心惶惶，浮躁不安。便鲜有人再将孩儿送入学堂了吧。”

  也是，如今宋金两国沿着北部边境一路开战，国情如此。风雨飘摇之中，谁还能静得下心来好好念书呢？

  何况成都府历来被誉为‘天府之国’，土地肥沃，又倚靠独特的地理位置为天险。历朝历代都是粮食充裕，富足之地。

  可如今由于战事连连，兵马粮草皆需供给前线之故。源源不断的粮食从成都府送出，运送至前线战场。

  向来物以稀为贵，此一番支援战场，城内粮价自是水涨船高。

  高官富庶人家自是不必说，这等小钱于他们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可何立的学堂本就是义学，专门开辟给寻常人家，想为原本念不上书的人开蒙，让他们知礼数、明是非。也是多条出路，不至世代务农或仰人鼻息。

  可......你收回思绪，“唉，如今粮价飞涨，多数人的生存问题都亟待解决，便是满腹圣贤道理，也是无法种出半颗粟米来的。”

  “什么生的咸的粟米？那多难吃呀？”

  蔻儿听闻你与何立谈话，嘴里还含着未咽下的芙蓉糕嘟囔着，见着你们神色都十分凝重，又笑着朝你们笑道：“爹爹，阿娘，没事儿！蔻儿去爹爹的学堂！”

  “哎呀~还是我们蔻儿最好学了~是不是？”

  你宠溺的揉了揉蔻儿的头，见她吃的脸上跟只小花猫似的，又道：“只是爹爹的学堂里，可不比家中有这么多好吃的哟~”

  蔻儿轻咬着食指略略思索着，“那......爹爹辛苦，阿娘多做些好吃的，给爹爹送去！”

  “你个小机灵鬼，还是放不下那口吃的！”

  何立将蔻儿抱得高了些，可她却嫌在何立怀中太热，挣扎着跳下地，“好吃！”

  趁何立不注意，蔻儿拿起一块芙蓉糕便塞到他嘴里，又左右手各抓了一块芙蓉糕，蹦蹦跳跳的不知找谁去了。

  你单手撑着头，朝着蔻儿欢脱的背影道：“阿立，说起来，咱们也是得正经教蔻儿念念书了。”

  何立捧着方才的糕点吃着，吐词虽然含糊不清，可拒绝的意思却是非常明晰，“蔻儿才多大？你且让她再多闹腾闹腾几年。”

  “嘿？从前我嫌文昌那小皮猴子太闹腾，将他送进你的学堂。你不出半月便将他训的服服帖帖的。怎么，如今到了自家闺女这儿你便舍不得了？”

  何立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来，“这话可差了，舍得舍不得的女儿家都是要读书的，多读书才能明理，不至日后给人欺负了去。只不过，蔻儿还小嘛~文昌那时都几岁了？你瞧瞧方才，还什么生咸粟米呢！便是现下教，她也不一定能懂呀~”

  说起方才蔻儿的可爱模样，何立笑得一脸宠溺，讨好似的给你送了块芙蓉糕到嘴边。

  还想用吃的堵住你的嘴？

  哼！

  你用手背拨开，并不吃他这套，“幼童自有幼童所能学的道理，何先生为夫子这么久，连这些都不知？”

  何立见讨好不成，讪讪地缩回手，正想着该再如何狡辩呢，又听得你的‘威胁’。

  “哎~既然何先生不得空，那便只能我亲自来教了。”

  那还了得！

  何立闻言如临大敌，连连摆手，“不不不！得空得空。怎好叫娘子如此辛苦呢。”

  你低头偷笑，伸出两指轻轻转着杯沿，“倒是也不辛苦，从前便是这么教菁菁的。”

  想起菁菁那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何立赶紧拉住你的手包在自己手心，冲你笑着，一脸讨好的样子。

  “娘子~”

  “我方才同你说笑呢~蔻儿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岂有不教她之理呀！教！明日便开始！”

  你见着何立终于肯松口，却也不急着答应他。

  双手从他手中抽出，捏起茶杯慢慢悠悠地饮了口，“倒也不急，再让她撒几年欢吧。”

  你把何立方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何立这才反应过来被你戏弄了。无奈地看着你一笑，“改日也得将你带去学堂，好好训一训才是！”

  你不以为意地挑眉，放下茶杯还没来得及开口，何立便起身走到你的藤椅面前，双手把住扶手往下一按，你便随着椅背被带着与他鼻尖相接。

  “想来府中只有蔻儿一人，还是太孤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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