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有些迷糊的点了点头，祁煜又问了一下县城的方向，就让他回去了。

  那一晚，二牛妈回家的时候，看见儿子手里正在摆弄一颗自己拇指大的珍珠，眼珠子差点都吓掉了。

  “二牛，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她甚至都没想过这玩意会是孩子偷的，因为他们这里离海还有一段距离，要翻过一座大山。

  而珍珠这种东西，就连她那个嫁给暴发户的幺妹也只得米粒大小的一颗。

  “阿妈，这给你！”

  二牛倒是记得祁煜的话，一看到自家阿妈回来，连忙屁颠的把珍珠塞到了自己阿妈的手里。

  “这东西你哪里来的？给别人看过没有？”

  二牛乖巧的摇头，然后把祁煜的事跟阿妈说了。

  二牛妈也算是镇子里的干部了，自然各方面都知道的多一些，她可不觉得会有这种天上掉好事的情况。

  但是这颗珍珠……却是实打实的握在手里。

  “你说，他跟你打听了水神的事？”

  "嗯，还问我知不知道，神明的子嗣或者怪物之类的，阿妈你知道吗？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下次哥哥再来的时候，我好告诉他。"

  “水神……”

  二牛妈却连忙捂住了二牛的嘴。

  “这件事跟谁也不要说，知道嘛？你爹也不要讲！”

  二牛一脸迷糊，直到很多年后，二牛长大了，二牛妈也老了。

  二牛再一次见到祁煜，才明白为何阿妈不让他说这件事。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缘分，二牛在林子里采野菜的时候，再一次见到了当年他惊为天人的小哥哥。

  只是他已经人近中年，可那小哥哥依旧白白净净的，而且穿的也不再是之前那般破破烂烂。

  祁煜并没有进镇子，他自己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记得自己。

  只是没想到，他会遇到长大后的二牛。

  岁月会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一个人的容貌……

  可是这种偏远的地方，人心没有那么多利益勾连，反而相对单纯。

  二牛远远的冲他摆手的时候，他正一脸淡漠的赶路。

  看了很久，依旧觉得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直到看见二牛那个追赶的身影，才恍惚间想起了很多年前尾随自己的小萝卜头。

  “你是……二牛？”

  二牛一脸激动，甚至惊喜压过了心底的震惊和恐惧。

  也许，长大后他知道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可是他依然记得，很多年前看到的那双漂亮的像星空像宝石一样的眼睛。

  哪怕阿妈一再告诫他不要去了解那些事，他还是偷偷将能找到的记录和传说偷偷的收集了起来。

  只为了等着某一天，那个像神明一样的小哥哥，再次路过。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等来了！

  “小哥哥，你还记得我？”

  祁煜看着面前一脸憨态可掬的中年人，总觉得被他叫哥哥实在有些别扭。

  “你竟然还记得我。”

  二牛看着那依旧清冷却绝美的容颜，心道：见过你这样的人，谁还能忘得了？

  可随着视线落到祁煜身上，二牛却觉得有些割裂……

  因为，祁煜当年走的时候，虽然换了新衣，可是却并不符合他的气质。

  可如今他的穿着，怎么看怎么像电视里的那些明星。

  他还是头一次见人穿着皮鞋走山路，如履平地的。

  “小哥哥，你是……神仙吗？”

  祁煜看着面前明明都到中年了，却还是傻乎乎的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有事吗？”

  似乎跟当年差不多，依旧是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冷冷淡淡的，却还在临别时给了他一颗珍珠。

  这些年，因为那颗珍珠，他家里条件早就远超镇子里的人了，可是孩子们都闯出去了，一个个的在县城里定居，他却始终不愿意离开。

  也说不上是为了等祁煜还是别的什么的。

  “当年你问我的那些事，后来我找到了一些，你还想听吗？”

  祁煜思索了一下，这才转过了身。

  二牛絮絮叨叨的将自己这些年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传说传言甚至一些明显不太沾边的故事都给祁煜讲了个遍。

  有一些离谱的，祁煜甚至听得眉头直跳。

  可最终他还是强忍着听完了……

  甚至看向二牛的眼神都有一些复杂。

  当年自己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这么认真的去替自己寻找答案，说没触动是假的。

  毕竟这些年，他融入人群，也再次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只是那些隐于人世的族人们，并没有那么容易找见。

  他只是心里有些念头放不下，便不知不觉又奔波了很多年。

  以至于到了现在，才重新踏回到找寻的归途上。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找到的希望已经渺茫，可是他也没有别的念想了。

  在确认了族人们都过得不错以后，他好像也就这么一个动力，支撑他继续活下去了。

  二牛口若悬河的说完，却见祁煜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不知怎的，明明早已中年的他，却突然像年少时一样的茫然无措。

  祁煜走神了一会，才重新将视线聚焦在忐忑不安的二牛身上。

  “……谢谢。”

  短短的两个字，二牛便再次展露了笑颜，看起来就跟当年那个单纯的孩子一样。

  “哥哥，你其实也是水神的家人吧？所以你不会老，对吗？”

  祁煜并没有回答，因为他并不是不会老。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叹了口气。

  “我要走了，大概不会再见了，保重。”

  一向寡言的他，今日算是难得开口多说了几句。

  在二牛略显落寞惋惜的神情中，祁煜转过身去……

  挥了挥手，再次向着来路出发。

  二牛遥遥的看着那个在林间优雅行走的背影，心中的想法却越加坚定。

  这个哥哥，一定也是位神明！

  他肯定是在找遗落在世间的同伴……

  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单，看来这一次上岸，他并没有找到他的神明同伴。

  也许他说的对，神明的生命漫长……

  自己大概是等不到下一次再见了！

  不过……

  等待这件事，本身也是一种幸福吧？

  至少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今日不就如愿了吗？

  好歹也是个念想啊！

  只要知道，他还会来，自己就愿意继续等……

  哪怕到了生命的尽头，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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