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指着慕清容所在的方向，激动的说道：“是那个只比二姑娘大了几个月的慕家大小姐！是她蛮横无理打了千如意，千家才要抓住机会牵制打压慕家！连千家最受宠的三小姐都敢打，结果一听到要被送去千机阁，她又哭又闹要死要活非要让二姑娘替她去！你想过没有，若她只是个普通孩子，她还有活路吗！千如意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

  自从小夭被千家带走后，陆景凡整个人都变了。陆景非只知道他和他母后大吵了一架，之后他就收拾东西说要离开明都。

  陆景非是被他父皇派人送去找陆景凡的，他们去了边关，一待就是十年。

  十年里，陆景非一直没有见过小夭，他只能从他父皇送来的书信里了解一些她做过的大事情。

  他很高兴，他有一种我妹妹很能干、我很自豪的感觉，可是陆景凡每次看过信后都会沉闷很久。

  再相见时，陆景非终于明白了陆景凡那时的苍凉是为何。

  那个总是爱笑的孩子丢了，她戴着肃杀的银白鬼面，只留着一双眼睛，她的眼神锋利如刀，她杀起人来更是一把好刀。

  她救了他，她还记得他是她的小哥哥，只是她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小夭。

  见到阿宁后，陆景非不止一次的拼凑面具后面小夭的脸。她还是一张可爱漂亮的脸，只是她不会再笑，就像阿宁那样。

  非人的生活过得太久，他们已经忘了如何做一个寻常人。

  元宝见陆景非情绪不对，马上开口劝道：“云少爷说这些其实就是担心你看不清慕清容的真面目，至于二姑娘，我相信她一直都有自己的谋算。千家也好，慕家也好，不管在哪里，二姑娘从来都不是肯吃亏的性子。”

  云海听着元宝的话，差点儿就做出撇嘴的动作。他在心中由衷感叹一句，元宝这话说的太对了。

  真不愧是陆景凡一手养大的孩子，跟陆景非完全不同，慕家二姑娘像极了陆景凡，都是那种表面瞧着惹人喜爱，但在他们温顺的表面之下却住着一只睚眦必报的强大怪物。

  要说两者的不同之处，那一定是慕家二姑娘阴起人来更悄无声息，更招招致命。

  千家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们一直打不倒陆景凡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们轻视了那个最不该被收进千机阁、最不该被安排进千机阁暗阁的慕家二姑娘。

  云海不禁感慨道：“仔细想想她做过的每一件事，哪一件不是在动摇千机阁的根基。她这么持之以恒的挖墙脚掏地基，千机尘和他背后的千家人竟然丝毫未曾察觉是她在背后布局捣鬼，也是绝了。要我说，这样的心智进什么千机阁，直接请回千家做家主才是上上策！”

  让云海觉得最可怕的是什么呢，她入千机阁之前就明确说过要断了千家的手，千家人傲慢的认定她只是在说大话，可是她说到做到。

  十年间，她令千机阁消耗流失掉近乎所有的精英。这种情况下，就算没有不夜城城主的突然出手，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陆景凡带领着羽翎军就能将它彻底摧毁。

  他们的话并没有让陆景非从自己的情绪漩涡里抽身而出，这个漩涡比他母后留给他的那个漩涡还要难以自拔。

  就在他自我纠结自我挣扎的时候，他突然就想起阿宁劝慕清越的话，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何必自己为难自己。

  陆景非努力说服自己，年幼的他在很多事情上无知且无能为力，所以大家都不会责怪他的无能软弱……

  在他尽力规劝自己放松心情时，熟悉的味道窜入鼻腔，同时他察觉到身后有异样。

  陆景非本能的绷紧神经，他一紧张，元宝马上警惕起来。

  本来只是恰巧路过的良策见他们反应这么强烈，当即选择现出身形，他站在远处朝陆景非微微欠身算是打了招呼。

  招呼也打了，良策转身要走，却被陆景非叫住了。

  “这位大人，我可以问一下，你们小城主现在在哪儿吗？”因为看良策的打扮与无常使毫无关系，陆景非就问了。

  良策觉得这个问题可以回答，于是回道：“因为我们城主觉得我们小城主办事欠些妥当，所以罚小城主在家抄书。小城主这次没有三五个月，怕是出不了门。”

  他们家大小城主还是要脸面的，靠体罚来教育孩子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到处宣扬的好。

  “办事欠些妥当？”陆景非认真想了想，他还是没想到阿宁哪里做的不太妥当。

  良策觉得陆景非这个问题不用回答，所以他说道：“十九公子要是没事，我先告辞回不夜城了。”

  见他转身要走，陆景非急忙喊道：“阿宁他没受伤吧？”

  良策被问得愣了一下，他下意识摇头，随即想到对方可能看不清自己的动作，于是出声说道：“没有。”

  “那您忙。”

  陆景非就是觉得心里很不踏实，不过他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很多余。阿宁又不他，怎么可能应付不了这些事情。

  良策看他是真的没有问题了，这才打算走。他刚要迈步就了想起来，他来之前城主还交代给他一件事。

  “十九公子。”

  陆景非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有些距离的人已经到了距他十步外的地方。

  良策没有再靠近，毕竟陆景非这身体也是个麻烦。

  “我们城主让我给您带句话，无常府一众已经尽数伏诛，也算是我们不夜城给了您一个交代。”

  “尽数，伏诛？”

  陆景非怀疑自己的耳朵被雷声震得留下后遗症了，所以他一定是听错了。

  虽然他不知道无常府里到底有多少无常使，但要说都杀了，这也太严重了吧？

  良策想了想才解释道：“杀他们，是为了我们不夜城的安定考虑。”

  陆景非一时没忍住小声嘀咕一句：“我也没说你们是因为我呀。”

  良策听到了也当没听到，他接着说道：“小城主让我给两位公子带句话，她说这里用不着你们，赶紧想办法还债。话我已经带到，告辞了。”

  说完，良策也直接原地消失了。

  陆景非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好奇的问云海：“为什么他们说没就没，孟常却要化成龙飞走呀？”

  关于这个问题，云海的回答是：“因为人家太厉害，因为孟常太垃圾。”

  陆景非却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他可记得，在白浪村的时候，龙王和他的小跟班也是化龙飞走的。也许，人家龙就这种习惯呢。

  因为这个问题不重要，陆景非也没有和云海多聊，他们开始忙起了正事。

  天雷劫过后不出意料的下起了倾盆大雨，这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卯时三刻才停下来。

  城里的百姓安顿妥当后，陆景非和慕清越坐在路边茶棚里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不是不想找个更方便避雨的地方，只是现在没哪个老板有心思招待客人。

  元宝告诉陆景非，不久前有人举报千无忌跟老相爷家的那件事有密切的关系，他来云州城就是为了先控制住千无忌，等待明都那边派来调查的人。

  陆景非和慕清越知道老相爷家的那件事是指哪件事，只是阿宁给他们的安排是不要管其他的事，专心想办法赚功德。

  慕清越问陆景非想不想留下来亲自审问千无忌，陆景非内心是想留下来查个清楚明白的，不过他也明白阿宁这么安排的用意。

  阿宁说过孟家搜罗女童的背后隐藏着千家的辛秘，那个秘密谁碰谁死。

  千无忌和孟家关系紧密，不管是不是为了探究那个秘密，参与审问千无忌，必然会被认定为探查那个秘密。

  阿宁不想他们管这些事情，毕竟没有阿宁在身边，千家随便派谁来都能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抹杀掉。

  不管是孟家做的这些事，还是老相爷家那件事，想要拔千家的逆鳞，这个人选非常重要，于是陆景非问元宝：“派来查案的官员是谁？”

  “陛下钦点了林志远，又让京兆府自己推荐几个人。”元宝笑了笑才继续说道：“京兆府推荐了江一白，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你哥还推荐了一个刚招进衙门的小衙役。”

  陆景非很是诧异的问道：“哪家的小祖宗呀？”

  “他叫初时。”

  陆景非看向慕清越，他在慕清越脸上看到了相同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用千家人打千家，这招真是绝了！

  陆景非不放心的问道：“他可靠吗？”

  元宝还没有开口，奈奈一手撑伞一手甩着一大串钥匙朝他们走了过来。

  奈奈收起伞，她把手里的钥匙朝陆景非一递，说道：“孟家地库的钥匙。”

  陆景非看着递到眼前的钥匙，他不确定要不要接。

  奈奈举着不耐烦了，她把钥匙往桌上一丢就要转身走。

  “奈奈姑娘，”陆景非在奈奈丢下钥匙的瞬间做了决定：“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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