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早了，赶紧过去吃饭，吃完了就回去歇着吧。”江一清攥紧拳头才忍住去摸呆愣小糊涂模样的陆景非的脑袋。

  陆景非也确实饿了，他说了句打扰了，也不再客气，乖乖跟着江一清去了后院。

  饭菜很可口，吃着吃着，陆景非突然注意到，一起吃饭的除了一直跟着他的元宝，还有江一清夫妻。尽管心里有疑惑，但陆景非没有马上问出口。

  陆景非离开时木宛如执意要出门相送，正巧店里正好来了客人，江一清就没有跟着一起出来。

  “木……江夫人，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陆景非看她和江一清的相处自然无芥蒂，他想木宛如应该是释怀了。

  “我们已经和解了，你叫我江夫人，我也很高兴。”

  听她这么说，陆景非也很开心。

  “哦，对了，我还有个小问题，可以问吗？”

  “你说。”

  “你们，也要吃饭吗？”从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就好奇，他没记错的话，他们两个都不是活人。

  木宛如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道：“像我们这样，不吃也不会饿，不过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共享一日三餐，对我们两个来说就是幸福。”

  陆景非点头，他了然的应了一声噢。

  木宛如并不相信他真的懂，于是问道：“小公子真懂？”

  “我真懂，我小时候，我父……我爹也总这么说，不过他每次满怀期待的向我母亲提议的时候，结果都不是很好，总是被拒绝，他也不嫌烦，下次还去。”

  木宛如听他这么说才想起来关于皇帝和皇后的一些传闻，木宛如没有发表任何言辞，她只是浅浅笑了笑。

  陆景非向她道别后转身融入人流之中，在他即将走出这条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熟人，而这个熟人的脸上还有新鲜的伤。

  “阿宝？”陆景非看了一眼同样脸上有伤的元宝，他转回头问阿宝：“你脸上这伤也是被阿宁打的？”

  阿宝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甚在意的说道：“我今天回去给我父母祭扫，这伤是被狐族那群小崽子打的。”

  陆景非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因为他觉得阿宝很厉害的，如果之前晏城那只狐妖换成是阿宝，他们四个是如何都制服不了的。

  这么厉害的阿宝，怎么也不至于被打到脸上这么狼狈吧？

  阿宝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就为了我这张脸，我哥回去扒了三十八张狐狸皮。”

  陆景非下意识的说道:“辰掌柜不是受伤了吗？”

  “受伤和扒那些玩意儿的皮没关系呀。”

  陆景非也忘了思考自己为什么知道辰掌柜受伤的事情，听阿宝这话，他严重怀疑，阿宝回乡挨打后辰时再回乡给他出气这件事，本身就是这哥俩商量好的。

  阿宝原本打算告辞离开的，奈何他的好奇心实在太强，于是他问道：“昨晚被小城主砍杀的那些人，真的全被季风哥收整好了？”

  陆景非没办法回答他，只能回头看元宝。

  元宝没说话，他倒是没忘点点头。

  这件事的处理结果让阿宝觉得很意外，不过他想了想还是了悟了，不管昨晚小城主闹得多凶，她心里的谱儿从来就没有离过谱，这该办的事呀，她是从来不会耽误的。

  元宝见陆景非一脸好奇的盯着他，只能略无奈的解释道：“昨夜有人想要营救南向晚，这些人似乎还准备杀光慕家所有人，宁少爷把这些人都杀了，他还把这些人的头砍了下来……宁少爷昨晚心情似乎不太好，所以这些人的死状就不太好。”

  所以，收整好是指把尸体也一并清理干净了？

  元宝继续解释道：“那位季风大人把那些四分五裂的死尸暂时复活了，一方面是要从他们嘴里挖出一些证词，另一方面是要利用他们坐实南向晚的罪行，那些死人就是人证。”

  陆景非不懂了，于是他虚心请教：“那些人应该是南向晚手里的千面卫吧，咱们凭什么让他们同意配合咱们给南向晚定罪？”

  元宝无法给出解释，一旁的阿宝说道：“因为他们死了，想不想配合那就由不得他们了。”

  陆景非感觉自己悟了，对呀，死人都归不夜城管，季风是不夜城的大人，他自然是有办法让死人听他的安排。

  阿宝又说：“不知道小城主有没有和小公子讲过，杜家的御尸术是从不夜城偷来的，御尸术的运行原理，就是从鬼童对尸鬼的克制演变而来的，季风哥是鬼童，摆弄几个死人那根本不在话下。”

  陆景非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他不置信的问道：“杜家那个御尸术来自不夜城？”

  “不仅杜家的御尸术，他们道门之中很多威力巨大的术法都源自不夜城。御尸术的创造是因为以前的战场遗地有很多尸鬼，这个尸鬼很难解决，可是鬼童就那么几个，为了帮城主他们分忧，一个叫做景时的鬼童根据自身情况自创了御尸术。”

  说到这里，阿宝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我听我哥说，景时是小城主捡回不夜城的，后来被城主教养成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消失了，据说因为景时突然的失踪，城主还把小城主狠狠打了一顿。”

  元宝来了一句：“你哥逗你玩儿的吧。”

  “我哥认识他，他们俩关系很不错的，不过那时候还没有我。”

  阿宝最初的记忆就在不夜城，而他对景时的记忆也只是听到过这个名字。

  陆景非突然就想到一个问题：“阿宝，你现在多大了？”

  阿宝认真盘算了一下，又想到他们算年岁的方法和普通人不一样，于是他选了个折中的说法：“我比敖宸稍长那么一点儿，季风哥比我稍长那么一点儿。”

  他刚出生的那会儿，他哥整天只顾着瞎忙，多亏有季风照顾他。后来他哥清闲了，养弟弟这件事就被季风丢还给了他哥。

  至于敖宸，阿宝记得当初敖宸出生后，他哥还带着他去龙宫送贺礼。

  就那次，阿宝差点儿把龙王大儿子的皮给扒了。因为这件事，小肚鸡肠的龙大太子一再找他的麻烦，甚至有好几次事情办得极其过火。

  不夜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所以阿宁把龙王之位甩给敖宸的过程中，阿宝出了不少力。

  陆景非的话将阿宝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一定很厉害吧，可你为什么只是不打烊的伙计？”陆景非不信是因为实力的问题。

  阿宝很认真的思考之后回道：“因为不打烊的掌柜是不可以擅自离开店铺的，伙计可以。”

  元宝马上反应过来，他说道：“所以，秀玉的事情是你安排的。”

  阿宝也不打算隐瞒：“不仅是李思的丫鬟，田家夫妻也是我安排的。”

  陆景非一脸懵，什么田家夫妻，哪儿来的田家夫妻？

  元宝在一旁解释道：“田如意的父母来了临西，今天一大早就跑到府衙敲鸣冤鼓，他们状告南向晚当年为嫁入平南侯府，将真正的田家嫡长女田燕儿残忍杀害。”

  陆景非懂了，田家这是来翻旧账了。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南向晚以田燕儿的身份在慕府生活了几十年，田家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阿宝看出他的疑惑，好心解释道：“田家和千家有利益往来，南向晚以田燕儿的身份混入慕家，她的手段是脏了些，但她的目的从来都是千家的目的，所以田家是不会在乎一个毫无价值的女儿的死活。”

  “田家反水，是因为千家给不了他们利益了？”说完，陆景非自己先觉得这个说法不合理。

  阿宝表示不能理解陆景非的一无所知，元宝却知道其中的缘由，于是他解释道：“田家算得上官宦世家，千家有意拉拢也只是因为看上了田家那些在朝当官的。几个月前，秀玉主动交代她收人钱财后害死了阿箬姑娘。顺着她的交代一路查下来，我们也查到了不少事情。现在有消息称，阿箬姑娘是南向晚指使慕清容残忍杀害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炸的陆景非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陆景非知道阿箬的婢女秀玉突然疯魔吐露出隐瞒多年的罪行，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真的杀了人，杀的还是平日里对她最亲善的姐姐。

  李老相爷的孙女名叫李思，乳名阿箬。李老相爷的独子英年早逝，阿箬是他的遗腹子。

  阿箬父母感情深厚，阿箬出生后不久，她的母亲就一条白绫殉了情。李老夫人因为经受不住接连的打击，不久后也撒手人寰。

  至亲之人接连离世，小阿箬就成了老相爷活下去的动力。毫不夸张的说，阿箬就是老相爷的命。

  老相爷在朝中威望极高，哪怕如今他已经仙逝多年。

  如果阿箬真是南向晚和慕清容杀害的，那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阿箬对慕清容一直很好，慕清容有什么理由杀她？再者，老相爷一直都是千家都想拉拢的人，千家人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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