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非点了点头，也跟着小声说道：“他们很好相处，他们还会把他们查到的事情告诉我们，有时候他们也会询问我们的意见。”

  “好就行”，阿宁站起身准备离开，“我上次给你的香包贴身放好……”

  陆景非伸出手一把抓住阿宁的胳膊，他急迫的说道：“还有什么能告诉我们的，关于唐家的。”

  阿宁又坐了回去，想了想说道：“你还记得豆蔻吗？”

  “记得，”陆景非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里的事情跟她有关系吗？”

  “和她没关系，陵山凝聚的凶煞气应该是婴儿的亡灵，我怀疑这些东西跟她经历的那件事有关。这些东西几年前出现在陵山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是换命。”

  陆景非惊诧：“换命，谁要换命？”

  “唐家少主唐优要换一个更适合做唐家家主的命，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事情，我还要再查一查。”

  陆景非指了指阿宁的袖子，“公物私用一下不行吗？”

  “我有办法，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诉你们。”

  陆景非有点儿急了，“那要多久呀，到时候还来得及吗？”

  阿宁也不好说来不来得及，于是她就把她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陆景非，同时说了自己的猜测。

  陆景非听完后不禁问：“唐夫人能未卜先知吗？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没资质，所以才提前找了一个天资卓越的孩子，为将来给儿子换命做准备？”

  阿宁因为他的问题找到了新思路，“对呀，事情太巧了，她怎么就能在儿子出生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女婴？”

  陆景非跟着说：“对呀，按照你的说法，那她这孩子就是在荒郊野外生的，那种地方，哪儿来的女婴，怕不是女妖精吧？”

  阿宁的眼睛都冒光了，“对呀，从夏州到姜州，哪里能冒出一个厉害的女妖精呢？”

  陆景非被她的样子吓到了，他小声说:“这不是你擅长的吗？”

  阿宁当然没听说过附近有什么妖精修炼，但那不代表袅袅不知道，于是阿宁又给袅袅送去了消息。

  袅袅很快就回了消息，内容很简单:他要复活夏时斐。

  陆景非看着镜面上浮现的几个字，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冒了出来:“他是谁，为什么要复活夏时斐，在哪里复活夏时斐，怎么复活夏时斐？”

  阿宁没有回答陆景非，她又问了袅袅一个问题:有没有守陵人？

  旁边的陆景非又说:“南皇在位时间不久，而且死后尸身下落不明，就算他安排了守陵人，都两千多年了，而且王朝换了一批又一批，恐怕早就找不到人了。”

  袅袅也回了消息:需要详查，请稍等。

  阿宁回消息让她不用管了，她回不夜城自己查。

  陆景非等阿宁收了青铜镜才说话:“阿宁，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我猜测夏时斐本来就不是男儿身，她甚至不是武帝的亲子，邢大公子才是后来那个皇太后的儿子。我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句话，说邢家才是最后的赢家。我觉得，这事也许不是空穴来风。”

  陆景非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编故事都没有这么狗血好吧！

  他还没得及感慨两句，阿宁又说话了：“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唐忧极有可能就是夏时斐。如果薛碧知道这件事，那她搞出这么多事就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问完，陆景非也想到了一种可能：“她想让她的儿子冒充夏时斐，做皇帝？”

  阿宁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夺了唐忧的力量，抢了夏时斐的身份，再扯起复兴夏王朝的大旗，你说到时候齐聚在陵山的那些人会不会助他一臂之力？”

  “你的意思是，唐家打算利用术士自立为王？”陆景非觉得阿宁的想法有点儿荒谬:“他要造反当皇帝，那些能人异士凭什么给他卖命？你哥那么强，我也没瞧见他们给你哥卖命。”

  阿宁刚要张嘴，陆景非又说道:“你别告诉我，夏时斐在他们之中威名赫赫，仅靠一个名字就能让他们马首是瞻俯首称臣。你哥威名更赫赫，我也没瞧见他们对他唯命是从。”

  “如果唐家特意邀请的人本身就痴迷权势，你觉得高官厚禄能不能打动他们？”

  陆景非被阿宁的问题搞茫然了，“他们修仙修道，不是为了成仙吗？”

  “你也说过，千百年来也没听说过谁真成了仙，你能看到的事情，你以为他们会故意视而不见？”

  “既然知道很难成仙，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走这条路？”

  “各种原因都有，主动的，被迫的，为了成仙的，为了心中大义的，为了更好生活的，不管为了什么，学习术法修炼自身都是达成自己目标的手段而已，这跟你自幼读书习武没区别。”

  这么解释，陆景非就懂了，随即他就想到：“薛碧想让她的儿子做皇帝，前期必须做很多准备，这些事情很难全部隐藏，仔细查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还有唐家其他人的想法，他们是不是也想拥唐优为王？”

  陆景非不是不想将唐家斩草除根，但天下术士千千万，他做为天启的皇子，一旦对一个道门世家动手，那无疑意味着对所有术士宣战。

  与其把自己搞得腹背受敌，不如改用怀柔手段，选一个合适的人选，帮他铲除唐优这个绊脚石，助他成为唐家家主。

  未成仙前皆是人，是人就会有私心，抓准了，敌人也能变成盟友，这可比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划算多了，怪不得阿宁喜欢给道门世家换她喜欢的家主。

  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陆景非激动的说道：“天亮之后我就去找张府尹，让他务必做好周全的准备。”

  陆景非的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阿宁注意到他悄悄松了一口气。也是为难他了，真不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阿宁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两个小荷包。

  这小荷包是真小，放张平安符都有些困难。阿宁从荷包里挑出一根金线，双手一伸就把小荷包套在了陆景非的脖子上。

  她难得体贴一次，还记得调节好长度，而后又把另外一个小荷包放到陆景非手里。

  “我要回一趟不夜城，你们两个要是觉得唐家不安全就去不打烊。我们的猜测你可以都告诉青峦他们，他们几个都很厉害，你们不用替他们担心。”阿宁把他按回床上，“接着睡吧，我走了。”

  陆景非再次抓住阿宁的胳膊，“阿宁，我总感觉复数有点儿不对劲，你知道他小时候的来历吗？”

  阿宁仔细回忆片刻后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他起初很弱，唐忧一直在暗地里帮他。”

  “那三只恶蛟其实是唐姑娘帮他杀的？”虽然陆景非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的复数应该很厉害，可谁知道他以前什么样。

  “这件事有多个人证，确实是他一个人杀的，听说还是在他濒死的时候完成的反杀，他……”

  到嘴边的话打了转咽回去，阿宁改口说道：“怎么了？”

  陆景非犹豫片刻，最终决定问出口：“你说他会不会是唐家人？”

  阿宁没有回答，她只是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陆景非抿了抿唇，挣扎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他对唐家和唐家的一些人很熟悉，就好像我对皇宫和我父皇的皇子皇女们那样熟悉，不对，我对那些人的熟悉都没有他熟悉。”

  “你之前没问千无恒那八十个孩子的具体来历？”

  陆景非诚实的摇头，他当时只顾着关注十位暗神的情况了，忘了追究八十个孩子的身世。

  “我相信他，”阿宁拍了拍陆景非的手臂，“一会儿我让你哥给你问问千无恒，看唐家被选中了几个孩子。”

  陆景非赶紧补充：“跟唐家有关系的孩子也要查。”

  “好，”阿宁动了动还被陆景非抓在手里的胳膊，“还有事吗？没事就放手，我要回不夜城查夏时斐的事。”

  陆景非放手前不忘再强调一遍：“有什么重要的发现，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知道了。”

  得到阿宁的承诺，陆景非这才放开手，然后阿宁就原地消失了，跟她来时一样突然。

  陆景非裹紧被子，手里攥着阿宁给的小荷包，心里想着忘了给元宝也要一个，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阿宁离开唐家后先回了不打烊，跟临渡交待几句后才离开，她没有马上回不夜城，而是去了明都。

  曾经富丽堂皇的十皇子所，如今依然是荒地一片，冬天草木枯败，让这个地方更显悲苦凄凉。

  被皇帝下旨派往皇陵的庶民陆景奇携妻带子故地重游，看着眼前一无所有的破败，他眼中尽是不甘。

  身着麻布素衣的林清婉也满眼不甘，她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景凡，接着又瞪了一眼站在陆景凡身边的君卿。

  君卿朝她咧嘴一笑，恶声说道：“再瞪，挖了你的狗眼！”

  林清婉吓得一哆嗦，赶紧抱紧怀里的孩子。本就害怕的孩子，被她这么一闹腾，一下子又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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