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分说把钱塞到言知予的口袋里。

  温宁川入伍十年，从籍籍无名的士兵到如今的正营，是他一步一步凭借军功爬上来的。

  正营一年，行政17级，领114元工资。扣除每月伙食费，粮油费，到手99元。

  除了每个月给老三和小妹一人10元的零花钱，其余的都存了下来，这些年，林林总总，也得有三四千的存款。

  刨除给妹妹预留的一半的嫁妆钱，那也有一两千。

  按照当前的物价，家徒四壁，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况且，他又不是不挣钱了。

  言知予低头去掏荷包，这钱她拿得属实亏心。

  以前没工作还好，现在她自己也领津贴，再要就不像话了。

  温宁川似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声音宠溺道，“你再大年纪，那也是我的妹妹！听话，拿着！还是说你跟大哥生分了？”

  言知予摇头，急忙否认。“怎么会？”

  哪怕是许久未见，但兄妹间的情感并未受到影响。

  她仰头，手还触在那胀鼓鼓的荷包上，望着大哥极不相信的眼神，索性大大方方接受。“那便感谢大哥的慷慨了！”

  温宁川笑得温润，眼前的姑娘，再不复当年骑在他肩上撒欢的小豆丁样。

  吾家有妹初长成！温宁川欣慰又苦恼。

  想到诸如霍凌云这样觊觎他妹妹的人，他真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些！

  “傻不傻，我是你哥，谢什么？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就买，没钱了，再跟大哥说！”

  张青青刚到家他和老二就参军了，这些年，小妹所受的委屈，是多少钱都弥补不了的。

  他站的位置正对着舞台，见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他朝妹妹挥手，“去吧！等周末大哥再带你去逛逛锦阳！”

  言知予回头，看着大家的进度，讷讷道，“好，那大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温宁川点头，脚步却微挪动分毫。

  在他的注视下言知予回到战友身边。

  收拾了一番，文工团的人登上军车，言知予朝着门口的温宁川挥了挥手，军车慢慢驶离64团。

  直到军车消失在夜色之中，温宁川才转头回宿舍。

  一场演出耗费了所有人的精力，回去的路上，一个个都闭眼假寐，休养生息。

  就算有交谈声，也细细的，听不真切。

  言知予坐在后面，望着被车尾灯照得只看得清几米的马路，听着不远处的虫叫蛙鸣，心底异常活跃。

  今儿个见着大哥了，二哥呢？什么时候能够见着？

  他和大哥同一年入伍，大哥尚且还回家探过两三次亲。

  二哥却从没有，除了隔几个月送来的雷打不动的零花钱，二哥的消息少得可怜。

  也不知道这十年的时间，他有没有变化？还是不是遇见难题就废寝忘食直至解开？身体呢？有没有照顾好？研究怎么样了？有没有进展。

  心底很多疑问，言知予闭眸，记忆中二哥的样子已经开始模糊。

  此刻，牵挂着温致远的不止言知予一人。

  北临，军区大院。温有成深夜归来。

  手搭在门把上，勾腰换鞋时，疲惫地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心底竟莫明生了几分孤寂。

  蓦地，他的目光移到对面的窗户上，被打碎的玻璃已经替换上，人，也一个个地都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他长长叹了口气，向来凌厉的眸中带着自嘲。许是年龄大了，自己渐渐也沾染了些伤春悲秋的习气。

  “回来了？”  猛不丁出现的声音，吓温有成一个激灵。

  他换鞋走过来，一仰头，妻子正站在楼梯口，满脸疲惫地望着客厅方向。

  “回来了，怎么还不睡？”  温有成不认同地盯着妻子，她白天上班，本就耗费精力。

  这都大晚上了，也不想着好好养精蓄锐。

  商云清摇头，“睡不着！”

  温有成望着妻子，她的脸上不知不觉开始卧上了几条皱纹，眼底的乌黑也加深不少。

  好像自从孩子和他们断绝关系开始，妻子就总是很难入睡。

  这一天天的，妻子肉眼可见的憔悴许多。

  他无奈叹气，上前扶着妻子上楼，一边劝解着，“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得养好身体，才能看孩子们成家生子。你不是还想求得女儿的原谅？”

  商云清没有说话，她知道丈夫关心自己，但睡眠这东西，真不是一两句劝慰就能改善的。

  两人走到二楼，温有成耳朵动了动。

  忽地，他像是刚想起什么来，压低了声音，“你不是一直关心老二的情况吗？我今天收到消息了！老二亲自打的电话。”

  商云清惊喜，肉眼可见的精神了许多，“真的？”

  温有成不动声色地盯着一扇大门，嘴上回应着，“真的，回屋我仔细给你说！”

  商云清步伐急切了许多，也不用温有成扶着，反而连拖带拽地将人行走的速度提升了许多。

  进了卧房，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丈夫儿子的情况。

  “致远都说什么了？啊？”

  温有成疲惫地抚了抚眉头，“说他一切都好，研究取得突破性胜利，技术已经成型，只待寻找试验地进行落地试验。

  若是实验成功，我国的军事影响力又往前好几步。”

  商云清眉角眼梢都挂着喜意，“真好，这孩子，试验成功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温有成有些不落忍，撇开了头，“原则上是这样！上头正在对试验地选址进行商讨。再过不久，咱老二就能回来探亲。

  温有成声音里也染了喜意。

  气氛静默一瞬。他再次开口，“行了，天色不早了，我下去洗漱，你先睡吧！

  话落，温有成眉头蹙成一团，人也快速站了起来。

  拉开门，只见一道残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果然，鱼也迫不及待了。

  他不慌不忙，佯装不经意地扭头叮嘱妻子，“孩子的消息你也知道了，就放宽心！”

  他关上门，轻解着衣领的扣子，神色倦怠地下楼。

  洗漱好，刚要上楼，却在楼梯口被人拦了下来。

  温有成定定望着来人，有些诧异祂的举动。刚要开口，便被阻拦。

  来人轻笑，“温伯伯，我知道这是你的陷阱，我来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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