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无名躺在僻静的小院中，身前燃着篝火，上面烤着一只烧鸡。

  一旁，老乞丐捧着一坛酒自顾自的往嘴里灌着，喝的鬼迷日眼，走路都直打转。

  “小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弄来的这么邪门的功法，但贫道觉得，你还是不要再练了。”

  “【九幽】篇章，以杀气养身，虽然可以快速的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但存在的弊端实在太大。”

  “倘若杀气膨胀到一个你无法控制的地步，便会吞噬你的神智，让你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机器。”

  “荒古圣体虽无法证道，但那条路，终归还是能走的。”

  晃了晃脑袋，眼睛里重影的无名逐渐聚焦成一个，老乞丐哈拉着舌头开口。

  从碧水村开始，无名的修为便开始近乎爆发式的增长。

  虽然他的根基无比牢固，但杀性却是太重，如此下去，迟早会反噬己身。

  无名躺在摇椅上，微微挺直身子，看向对面的老乞丐。

  “你觉得我修为增长过快，是因为杀念太重？”

  老乞丐点点头，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无名摇了摇头，“【九幽】篇虽是以杀气养身，可终归只是功法。”

  “重要的是人。”

  “自始至终，都是我在驾驭它，而非，它在影响我。”

  他修为一日之内连跨数境，并非因他心中杀念，而是红莲业火本身所存在的力量。

  至于荒古圣体的，并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倘若重修，又将会重蹈覆辙，老乞丐的命，他救不回来。

  老乞丐脸色微微一怔，迷离的双眸似乎清醒了几分。

  听他话中意思，似乎，并没有被杀念所影响。

  倘若如此，那他又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当初，他是那样天真无邪的淳朴少年，可如今，却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甚至有的时候，连他都觉得，无名行事太狠，有伤天和。

  无名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仰望着无尽星空。

  “我的性格有所改变，并非是因杀念的缘故，而是曾经的种种遭遇。”

  当然，这只是其一。

  其二，自然是与他未来所要做的事情有关。

  太善，难免会重蹈覆辙。

  他表现的越狠，那世间的所有矛头，都会指向他。

  就如太玄宗的那些人，乃至如今的李家，不去亲善，那当未来风暴降临时，便不会波及到他们。

  如此，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种种的恶名，骂名，只需他一人背负，如此，才有可能逆转乾坤，更改有些人的结局。

  除此之外，便是前世所经历的诸多变故让他明白，善，有时候也是一种恶。

  亦如佛门中所云。

  良善之人想要成佛，需渡过九九八十一难。

  而大恶之人成佛，却只需放下屠刀。

  老乞丐抱着酒坛，坐在那里怔怔的将他盯着，看着无名黑红色眸子中弥漫的沧桑与孤寂...

  不知怎的，他心中竟涌出几分心疼。

  脑海中的画面支离破碎，很难拼凑到一起，他不知道，在那段岁月中，无名到底经历了什么。

  背叛？

  抛弃？

  孤独？

  到底是何种磨难，才让曾经那样单纯、善良的少年，变成如今这副狠厉模样？

  在其他人眼里，无名只是经历了短短的数日光景，便导致性格发生了极大改变。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其中，他曾经历过什么。

  那可是近千年的光阴岁月！

  千年岁月弹指一挥间？

  不！

  那是一段由血与泪所编织的画卷，是他的一生，是无数人共同谱写的一段岁月史书。

  “没被影响就好，没被影响就好啊。”

  老乞丐叹了口气，呓语般的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他不知道无名经历过怎样的艰难岁月，他只知道，倘若彼时自己在他身边，又如何舍得...

  让那样纯真的一个少年，去独自面对整片世界的恶意。

  无名盯着面前的老乞丐，淡漠、沧桑的眸子多了几分柔和，脸上，也袒露出了几分笑意。

  “倘若真的有一天，我被杀意淹没、吞噬，你就亲手...杀了我。”

  老乞丐脸色一愣，呆呆地看着篝火旁的无名，好半晌后，点了点头。

  ......

  第三日

  夜晚

  “慕容家同意了比武迎亲。”

  李秋水推开院门走了进来，给无名带来了这样一则消息。

  无名点点头，没有开口，平静的目光盯着篝火上的烤鸡。

  李秋水缓步走到近前，神色略带几分迟疑，半晌后，便是开口道，“我替父亲跟你道歉。”

  无名眼眸微抬，看了她一眼，旋即摇了摇头，“用不着跟我道歉。”

  “我帮的是你，与李家无关。”

  “他厌恶我，憎恨我，亦或是感激我，都没有任何必要。”

  李秋水点点头，眉宇间涌出几分失落，她不明白，为何无名的态度会如此冷漠。

  好像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他都漠不关心。

  冷冰冰的眼神，永远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虽然她与无名相熟，但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这次比武，无论输赢，李家都不会独善其身。”

  “而我，作为开局者，大概率会死在这场阴谋之中。”

  “所以，我不想留下遗憾。”

  缓步靠近那堆燃烧的篝火，李秋水的眸光，盯着面前邪异的少年。

  衣裙轻解，她的手指抽开身上系带，缓缓褪去身上那件轻薄白纱。

  随后，一具曼妙身躯便毫不遮掩的暴露在了无名的视线中。

  没有慌乱，也没有少年该有的懵懂与羞涩，无名眼眸平静的打量着那具娇躯。

  洁白无瑕，肤如凝脂，修长高挑的身形不见半分赘肉，堪称一件艺术品。

  “谈不上喜欢，但你，却算是我心中唯一一位曾生过好感的男子。”

  “你可以将这当做一场交易，也可以看做我对你的感激。”

  “又或者是...心仪。”

  李秋水眼波流转，美眸盯着面前的少年，脸庞上，有一丝属于少女的羞涩，也有几分不加掩饰的倾慕。

  无名的目光很平静，静静地盯着她的眼眸，打量片刻，并未从其中看到半分抗拒。

  随后，他便是起身，直接将她拦腰抱起，缓步朝着房间走去。

  他并非世俗拘泥的‘君子’，也非道貌岸然的‘登徒子’。

  千年岁月弹指一挥间，他早已看淡人世间的情欲，一切，只是随心而为。

  “砰”

  房门砰的一声合上，屋内摇曳的烛火猝然熄灭，只能隐约听到春意盎然声从门缝中悄然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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