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起初的败仗到如今的连连胜仗，帝王终于愿意施舍一点光阴给自己歇息了。

  “钱永忠，走，去牡丹园走走。”

  牡丹园，顾名思义，里面是从全国运来的各色牡丹，国色芬芳，繁花似锦。

  五颜六色，炫丽缤纷，红的、白的、粉红的、紫红的种种牡丹被移栽到这最繁华的皇城内。

  在柔嫩的枝条上，牡丹花从层叠的绿叶中露出娇艳容颜，粉红的花瓣在清风中微微颤抖着，富贵华丽，光彩夺目。

  “小主小主，你看这朵，紫色的牡丹花！”

  欢快的声线一下就把堪堪入园的帝王的心神吸引过来。

  顺着声音望去，发觉垂丝海棠拱门下似乎站着一名妃嫔，她的身后还有几分宫女静候着，而发出声音的那个宫女还在与这个妃嫔一同赏花。

  似乎是自己后宫里的女人，但康文帝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钱永忠跟在帝王身后多年，仅仅一眼便知晓了帝王的心理，“圣上，那是颦泉宫的白婕妤，荆州经学博士之女。大抵是前年入宫的五名秀女之一。”

  少女瞧着二八年华，隐隐有比这牡丹园里的牡丹还要娇艳。

  蓦然，其中一个宫女见到了帝王的身影，匆忙地禀告了还在赏花的白婕妤。

  在康文帝的眼中，白婕妤仿佛被吓了一跳，随即娇羞得往后退了两步，颇有几分不自然的意味，紧抿贝齿，还是小步小步挪着，来到了帝王身前。

  “圣上吉祥。”她欠身行礼，少女的嗓音如玉如泉，很是好听。

  “起来吧。”反之，帝王显得平淡多了。

  大抵许久不曾见到如此年轻的颜色，康文帝的心情确实好上了不少，“今日怎么来这了？”

  “这六月的牡丹开得繁盛，尤其是紫色牡丹，正巧在宫里待得烦闷了，就想着出来走走。能遇见圣上，是嫔妾之大福。”

  康文帝挪开了视线，悠悠然来到盛开的紫色牡丹面前，“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果然不俗。”

  侧身一瞧，意外的瞧见了白婕妤长长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如振翅蝶翼，好不貌美，就是可惜了眼底一片茫然，似乎不懂得自己在说些什么。

  没读过什么书，可惜了。

  康文帝顿时变得兴致缺缺，“那你先观赏会儿吧，朕先行一步。”说完便抬脚而去，绕到了青石板路后，左瞧一眼红牡丹，右瞥一下粉牡丹，也没多认真，随性自然。

  “小太孙，您慢些！”

  嗯？？小太孙？康文帝瞬间闻声望去，发现水天池边有一个糯米团子摇摇晃晃走个不停，大抵是还不熟，走起来分外生疏，他的身后还有几名宫女争相打着伞，生怕晒到了这个小小孩。

  糯米团子白胖白胖的，呲个大牙笑哈哈的，童音的笑声从未停下，东跑西窜，好不活泼。

  康文帝欣慰一笑，三步并两步往这个孩子而来，“?儿，过来，皇爷爷抱。”

  ?儿，原名洛渊?，当今太子洛千屿名下唯一的孩子。

  一晃眼，这个孩子都一岁多了。

  小小只的洛渊?忽然发现眼前多了两个木棍，他茫然地眨眨眼，顺着这两根木棍往上看，一直往上，蓦然身子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哎哟！”康文帝的心都化了，赶紧把孩子抱起来，这下子洛渊?才见到帝王的容颜，他瞬间咧开嘴：“皇爷爷！”

  笑口大开，粉嫩的牙床上只有一两颗乳牙，可人得不行。

  太子妃赶紧匆匆行了个礼，“圣上吉祥。”

  盛澜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圣上，再看圣上把这个孩子抱在怀中，她无言软了心。

  “母妃，皇爷爷！”小人在康文帝怀中欢喜地大喊大叫，但在场的无一人敢训斥，反而齐齐露出了笑容。

  康文帝看着这个孩子小胳膊小腿白嫩嫩的，还有不少肉，再看这个孩子一如既往的调皮开朗，便知道太子妃把孩子带得很好。

  因此他望向太子妃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温度。

  “起来吧。”

  太子妃盛澜一脸拘谨，听话得起身，站在一边，不知该说些什么。

  帝王抱着这个孩子，游走于牡丹园，期间还把孩子放了下来，任由他到处溜，而帝王与太子妃一众人跟在这个孩子身后，看着他玩闹。

  临走前，帝王满意的点点头对盛澜道：“太子妃把小太孙教养得很好。”

  盛澜的心顿时一松，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实，“这是儿媳应当做的。”

  几息后，盛澜凝望着帝王悠哉离去的背影，看得入了神，是身边的宫女叫唤了她几声，才堪堪回了神。

  鬼使神差的，盛澜回想起几年前与太子初次相遇时，太子冷漠无情的话语，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对皇后之位的动摇。

  一辈子独守空房，一辈子无自己的亲子，循规蹈矩，养大这个孩子。

  唯一承欢膝下的便是这个孩子，这个由下人生出来的孩子。

  盛澜心里清楚，如若自己养好了这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十有八九就是下一任帝王，那么便足够了。

  说起来真是可笑，她看不起庶出的孩子，而养在自己名下的却是一个庶出的孩子。

  发愣了好一会儿的盛澜边笑边摇摇头，唇边扯出了一抹嘲讽的笑，也不知在笑何人。

  ＊

  闷在府上太久了，洛宛终于出了王府，前往慕容府去。

  这一日，天朗气清，清风徐徐。

  树叶随风飘扬，或慵懒，或旋转的掉到地下，不过眨眼的功夫，铺满了一地的落叶。

  走在这一条石子路上，踩着落叶时，耳旁传来了细碎的声响，洛宛挑挑眉与一旁的暮月道：“才六月而已，怎么叶子都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深秋了呢！”

  怪哉啊，洛宛感慨着，但也没放在心上，天气本就是多变的。

  没多久，一行人便到了祝谙苑，慕容安的苑子。

  祝谙又何尝不是祝安呢？是慕容夫人对慕容安最诚挚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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