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京野听出了权砺的声音。

  他知道，权砺一直跟大哥面和心不和，暗搓搓想搞死大哥。

  他没有立马回应权砺的话，而是克制不住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

  他的母亲岳绫，在大哥的母亲去世后，嫁到了顾家。

  可岳绫根本就瞧不上他父亲顾振华。

  当时，岳绫有一位深爱的恋人——傅斯年，他是一位物理学家，两人原本是打算结婚的。

  只是，岳绫的父亲，也就是他那位高高在上的外祖父，瞧不上出身贫寒的傅斯年。

  外祖父有权有势，他用傅斯年的命威胁岳绫，她为了保护恋人平安，只能嫁给了顾振华。

  哪怕嫁给顾振华，她也只是勉强维持着夫妻之名。

  但外祖父派在她身边的人，给她下了东西，也是在那天晚上，她与顾振华有了夫妻之实，怀上了他。

  最开始，为了傅斯年的平安，岳绫还认命地待在顾家。

  她嫁给顾振华的第三年，傅斯年乘坐的飞机失事，只有六名幸存者，而他不在幸存者之列。

  得到傅斯出事的消息后，岳绫情绪彻底崩溃。

  她也再不愿与顾振华这个浪荡公子维持表面上的平和。

  她提出离婚。

  结果她自然是失败了，岳家、顾家在生意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外祖父根本就不同意她与顾振华离婚。

  可就算是没能离婚，她还是以未亡人的身份，参加了傅斯年的葬礼。

  她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衣，为他扶棺，并在他下葬的时候，剪下了自己的一绺头发，留在了他的衣冠冢。

  傅斯年痴迷科研。

  曾经的岳绫，也是物理系的才女，只是嫁给顾振华后，被迫留在家里相夫教子，放弃了自己挚爱的科研事业。

  傅斯年去世后，她再没有软肋，自然不愿意继续被摆布。

  哪怕顾振华依旧没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她还是离开了顾家，重新拾起了学业，后来又投身于她与傅斯年都热爱的科研事业。

  这些年，顾京野时常能在一些科研类的杂志上看到她的名字。

  那些报道无非就是她的研究，又有了什么什么突破，对人类进步有什么贡献。

  他知道，她的母亲，有自己的追求与信仰，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

  他能理解母亲对外祖父和顾振华等人的厌恶。

  他也心疼她爱而不得，被迫只能与此生挚爱天人相隔。

  可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怪她，因为她生下了他，却从未给过他母爱。

  他现在很高，将近一米九。

  但小时候，他比同龄人矮小很多，再加上他性格孤僻，特别不讨喜。

  他上幼儿园的时候，班里调皮的孩子，经常欺负他。

  顾振华忙着跟外面的莺莺燕燕约会、快乐，根本就没有时间管他。

  儿子不成器，顾老爷子为家族事业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管他。

  照顾他的保姆，因为被顾振华睡了，却没从顾振华身上捞到好处，她把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了他身上。

  她心情好一点的时候，冷笑着一下下扭他。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拿着细长的针往他身上扎。

  他那时候太小，完全无法反抗，只是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

  甚至，后来他都已经习惯了这种虐待，他觉得，可能人活着，就是得每天都有受不完的疼。

  直到他六岁那年，八岁的顾擎发现了他被保姆虐待的事。

  顾擎打小就长得高大，再加上他特别有练武天赋，一直接受精英训练，八岁的他，身手就已经特别好。

  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以及触目惊心的掐痕，顾擎怒发冲冠，当下就虐得那位心理扭曲的保姆哀嚎连连。

  知道他经常被幼儿园的皮孩子们欺负，顾擎又杀到了他的幼儿园，揍得那几个皮孩子哭爹喊娘。

  从那之后，那几个皮孩子都知道了他有一位超级厉害的大哥，再不敢招惹他。

  那位保姆最终也付出了代价，结局不太好。

  顾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后，重新给他挑选了几位靠谱的保姆，他终于结束了被欺侮、被虐待的命运。

  他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人活着，并不是为了被折磨、被伤害，保姆虐待他是错的。

  也是顾擎让他明白，人被欺负，不该畏惧、不该一味忍让，而是该反击，让欺负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

  但顾擎为他出头后，他崇拜死了自家大哥。

  此后，他变成了大哥的小跟屁虫，哪怕大哥经常会冷冰冰地嫌弃他，他依旧喜欢跟在大哥身后。

  他敬畏大哥，也孺慕大哥，他心里也清楚，哪怕大哥对他很冷很凶，却也不会真的伤害他。

  他真的觉得长兄如父这个词儿，特别真实而贴切。

  在他的眼中，自私愚蠢、毫无责任感的顾振华，根本就不配做他的父亲，大哥其实更像是他的父亲。

  所以，哪怕大哥抢走了他唯一心爱的姑娘，他也不可能真的伤害大哥。

  他会用他的手段夺回周央央，但他绝不能与权砺这种臭虫狼狈为奸，害大哥万劫不复！

  “顾京野，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迟迟没得到顾京野的回应，权砺忍不住又催促了他一遍。

  “权砺，你最好收起你这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你要是敢伤害我大哥，我一定会弄死你！”

  说完这话，顾京野直接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僵在原地许久，他还是给陈随发了条信息，让他提醒顾擎多注意权砺。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陷入了无边的孤寂与疼痛之中。

  夜色渐沉，别人花好月圆，而他顾京野，却好像注定只能求而不得、一无所有……

  ——

  早晨周央央醒来的时候，顾擎已经离开。

  但床头柜上有他留下的字条。

  “我做了早餐，好好吃饭。”

  看着便利贴上，他遒劲有力的字体，周央央脸渐渐红得好似抹了胭脂。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她被他按在身下肆意占夺时他说的话。

  周央央，你没吃饭是不是？

  这就不行了？以后好好锻炼！

  手中的字条一下子变成了烫手山芋，她脸上也越来越烫，都不想看那张让她忍不住想歪的字条了。

  不过最终，她还是红着脸小心地那张字条收了起来。

  昨天她就收到了帝大那边的电话。

  他们真挚地向她道歉，说是会恢复她的学籍，也恢复她的保研资格。

  她被学校开除前，就已经修够了学分，可以提前读研究生。

  她当时正要去她的导师——赫赫有名的国医圣手的李图南教授的实验室。

  李教授其实已经好多年不带研究生了，但他特别欣赏她的聪慧以及在中医方面的天赋，还是破例收了她为弟子。

  只是，她的研究生生涯还没有开始，林漾就用她那本伪造的日记、跳海自杀，把她钉在了霸凌者的耻辱柱上。

  帝大经受不住舆论的压力，决定开除她。

  李教授为了她去校长面前据理力争，还在网上帮她说话。

  好多喷子又开始骂李教授，污蔑他俩有一腿，骂他俩的那些话脏得不堪入耳，后来李教授被逼出国。

  李教授出国前夕，还给她打过电话，说他相信她不是那种人，要她别被这个世间的污浊打倒。

  她真的很感激李教授，也特别抱歉一年多之前，连累了两袖清风的他。

  而今天，她竟接到了李教授的电话，他说他大下个月就回国了，问她愿不愿意继续让他带。

  周央央当然特别愿意。

  她已经开始期待她的研究生生活。

  她今天没什么事，想到虞枝下午要去录音棚给一部动漫配音，她打算陪她一起过去。

  没想到她刚走出地下室，就看到了她的亲生父母陆寒洲、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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