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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十七 启程


同无邪俩人定好时间,九惜就打车回了自己住的酒店。不到八百米的距离,她愣是指挥着司机绕完了起步价才停下来。

  次日六点多一些九惜就到了无邪两人住的招待所,她背着自己的东西又分了些无邪两人弄过来的盗墓设备,加起来倒也有十几斤了。

  老痒给司机指道,走的路七拐八绕,直到把人绕的晕头转向的时候车才在太白山山脚停下来。仨人一下车就直奔山脚的一个小旅馆,办完入住他们两个直接洗漱睡觉去了,九惜简单收拾收拾吃完饭就跟阿宁通电话去了。

  她没钱了,得要点经费!

  前不久才给九惜结了下海墓酬金的阿宁半晌无言。

  九惜就跟她说:没钱那没办法,无邪好像有大活动,你确定不资助?不资助我就回来。

  阿宁问她把钱弄哪儿去了,九惜就说买了把刀,花自己的钱又不犯法,你让干活还不给经费是什么道理?实在不行咱们一拍两散,只是吧,无邪这边的行程……

  阿宁受不了她电话轰炸,最后给她打了二十来万,让她好好盯着无邪。

  隔天上午,九惜要了早饭,刚要挑桌坐时,一转眼看到了之前在路边摊碰到的那老头,一行五人,老少皆有。她看眼背对着自己的两人后腰鼓起的形状,默默端了盘子转身,悄没声回自己房间去了。

  一把枪她倒是不惧,但两把及以上她就得掂量掂量了,不管拿着枪的人看起来有多好对付!

  午间,那五人毫不遮掩地在农家乐院子天井那边画图,边画边聊,不过距离有些远,听不大清。

  被车颠了一通,直睡到中午才醒的老痒看到那老头一行就直接去喊无邪了。老痒也是赶巧,他跑去无邪房间没多久,那老头五人就扔下树枝子一齐出了大门。两人匆匆跑下去看了一道,然后无邪就来敲她的门了。

  “跟踪?”九惜听到无邪的建议心里不由有些发虚,毕竟她就是跟踪无邪过来这里的!

  无邪提了他和老痒的背包边走边道:“对,他们在找一个大墓,看着应该已经有线索了,我们跟上去捡捡漏,也能得不少好处。”

  九惜应声,压下心底冒出来的别扭感,背包跟上无邪。

  俩人下楼去,老痒正好结完账出来。他从无邪手里接过背包,顺带给无邪和九惜俩人手里塞了几个烧饼。

  无邪生怕把人给跟丢了一路急吼吼往山里赶。九惜虽会不少跟踪手段,但不敢表现出来,便也只能跟着俩人跑。

  她还是有些心虚,害怕她使出手段之后,无邪会联想到她是跟踪他们过来西安的!

  仨人这一跟就跟了大半天,直到夜里才停下脚来。无邪俩人没经历过系统训练,也不是什么健身狂魔,背着十几斤装备走这大半天的山路,体力也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坐地上把气喘匀了,老痒就抱怨了两嘴,说无邪出馊主意。

  出馊主意的无邪是没什么立场抱怨了,但九惜有,她直接开口,把俩人捶到地上摩擦,“你们俩好歹也称得上是年轻小伙子了,比下没门,比上不足,就这还好意思抱怨?赶紧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你们还欠我工钱呢!”

  看看没事人一样的九惜,再瞄一眼那边一路龙行虎步的老头,无邪俩人瞬间没话说了。各自生了会儿闷气,老痒突然开口,提议去听听那老头五人的聊天内容。

  三人一起猫过去,蹲草丛里听那边谈话。

  那边一个姓王的说到《河木集》时,老痒感叹,压低声音跟无邪咬耳朵问是真是假,无邪回了他,他立时激动了,刚要开口就觉脸上捂上了凉沁沁带着土腥味的布料。

  “别激动,小心让他们听到,他们拿的枪不少。”

  老痒给这一巴掌捂得呼吸不畅,当即拍拍捂到自己脸上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九惜撒手,继续把手杵到地上听那边五人讲话。老痒让她这么一弄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就都噤了声。

  那边那个姓王的又吹嘘了一番自己祖上的丰功伟绩,然后似乎是拿了什么东西给剩下几人看。

  那边才拿出东西来,九惜就听到了毫不掩饰的杂乱呼呵声,余光还扫到了一闪而过的手电光。

  那边那老头喊了声:有鹰爪孙,扯呼。

  亮着的火光很快熄灭,九惜听着迅速散开的脚步声不由感叹,这些人实在是够有经验的!

  老痒还想着去追那五人,九惜回头看一眼快搜过来的巡山队,“他们散开跑的,就你这连那老头都赶不上的体能,你觉得你能追上谁?赶紧走,在磨蹭巡山队来了。”

  老痒被说的一哑,当即蔫了。任由无邪拽着跟到九惜后边往远处的林木里头钻。躲过巡山队,无邪俩人随便找了棵树准备窝一夜。九惜随便对付了几口冷饼子就上了树,把背包卡在树杈上当了靠背。

  由于是在山里,九惜不敢睡太熟,时刻绷着弦。无邪俩人也是好运,一晚上没见什么野兽。他们安安稳稳睡了一晚上,九惜赶了半夜的鸟!

  晚上没睡好,一清早又给一窝麻雀吵到头疼。觉是没法睡了,九惜溜下树去,挑了个地方折腾出一个火坑子来,夹上肉酱烤了五个饼子出来。

  一天两晚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的俩人闻着味就过来了。九惜看眼脑袋上各顶了两三坨鸟屎的人,直接大发雷霆,当即把人轰开,“给我弄干净了再过来,谁敢影响劳资吃饭,劳资跟他没完!”

  十五分钟后,无邪顶着头还往下滴水的头发过来了。老痒一头板寸,倒是好洗,十几分钟前就过来了,不过又给九惜赶回去了,这次跟无邪一起回来。

  九惜这下满意了——她,吃好了!

  把剩下三个半饼子推给俩人,“够不够?不够再给你们烤两个?你们慢慢吃。”

  无邪拿过一个尚还烫手的饼子,“我还要一个!”

  “我,我也要!”

  十几分钟后,九惜笑嘻嘻埋了火,把剩下的半个饼推到俩人面前,“浪费,可耻。”

  吃完上路,九惜心有顾忌,便没去给无邪两个带路,只当自己看不见老头那些人留下来的痕迹,坠在他们身后当个尾巴。

  老痒抱怨的无邪上了火,逮着山路就往里钻,一个上午走下来,九惜就真真看不到一点点近期有人走过的痕迹了,她这下就更不敢开口说什么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出现什么蝴蝶效应,直接给他们困在这深山老林里头。

  下午的时候,仨人看到一个破庙,遇上了进山后看到的第三伙人——几个状似在唠嗑的中年妇女。

  九惜看看周围长势极好的树木,绿油油一片,目力所及,都没有什么院落田垄之类的,在这地方聊天?图什么?图个路远人少,没人打扰?

  无邪这时已凑上去了,问她们最近的村庄怎么走。

  他被骂的时候九惜忍不住笑了声,老痒推开无邪,拿了一百块钱递出去。骂无邪那人当即表演了个一秒变脸,笑呵呵给仨人指了路还不停嘴,一整个社交牛掰症。

  摆脱态度360度大转弯的大姐,往前走了没多久,到了她指的三岔路口,无邪没多想就往问出来的路口走去,被老痒叫住鄙视了一番,然后仨人就走了老痒指的路口。

  老痒带路,越走越偏,九惜心里感叹这俩人的不靠谱,略略有些后悔没带着他们去跟踪老头一行。

  这一路走下来,还真算得上是披荆斩棘了!

  随手在旁边树上不起眼的位置划下一个往左去的箭头,九惜继续跟上。

  无邪发现不对劲时已是傍晚了,踩在齐腰高的的草丛当中,眼前身后全是绿油油一片,他开口喊住老痒,想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往回走。

  老痒听完转头看他,“现在往回走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得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碰上采药人搭的棚子。”

  走在无邪后边的九惜微微眯眼,老痒的表情……他收起了脸上的一些细微表情,一下就没了那股子不正经,沉默肃然,带着股子让人不怎么舒服的感觉。

  九惜看眼老痒,调整一下脸上的表情,皱眉,不爽道:“你带的这什么路,这么走下去我们都得困在这林子里!”

  老痒看她一眼,“已经走到这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往前走,看看有没有可以落脚呢地方。”

  九惜凉凉哼了声,看看四周,声音里满是烦躁,“赶紧走。”

  老痒带路,仨人往东走了一段路,经过这段不怎么舒服的谈话之后几人都沉默下来,一路无言。直到碰上落脚的地方,缠绕几人周身的沉默才被打破,老痒推门,看清楚木头窝棚里的布置之后喜道:“过来看看,这里有灶台,我们能吃一顿热的了!”

  九惜上前看了一圈,忍不住叹,“可惜了,没锅。”

  无邪一听这话立时想起了鲁王宫那次,一番奔逃下来,这人还能从包里掏出个锅子来煮饭!

  他不由揶揄,“你这次没背锅子?时间不够没准备好?”

  九惜卸下背包来,“没碰到卖的,一时没想到。你们赶紧的,把火生起来,干粮都给我。”

  见识过九惜手艺的俩人积极响应,很快生起火来,九惜就倒腾了自己装来的东西抹干粮里头来烤。

  肉酱油脂被烤化,渗入饼子当中,被烤的微焦的饼皮兜住,勾人的香味很快散开。

  “你这手艺,简直了!”无邪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叹道:“你这饼子,我估计能念上几年了。”

  环境影响加上饿了一天的肚子,这种情况下吃到的东西确实足够让人记上不短的时间了。

  “这种地方你还有这心情,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听着打窝棚外头传来的野兽的吼叫声,老痒亦忍不住开口。

  听着外头的嚎叫声,九惜心想要不要出去整点野味,两辈子了,她还没尝过正宗野味呢,当然,不正宗的她也没尝过。

  这辈子违法乱纪的事儿已经干了不少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再多一个偷猎的罪名好像也就那样了?

  看眼没什么工具的简陋窝棚……还是算了。算了算了,与法同行,争做遵纪守法好公民!

  把五个饼子挨个翻个面,她压低了声音,颇不怀好意道:“我以前是做黑活的,怎么?你想见识见识?”

  老痒缄口,一脸无语。

  无邪听着笑了声,“这大晚上的,你可别吓人了。她以前是打黑拳的,在越南那一带打笼斗,这两年才回来的。”

  老痒一听就道:“笼斗?你打的是、是……”

  无邪听这话也是一僵,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把眼前这姑娘和杀人放火联想到一起!

  “别想多想,不是硬要打死人才行的,我没那么喜欢杀人。”九惜说着挑出两个饼拿出来给无邪俩人。

  她翻一下剩下几个饼子,心里泛起些许苦涩,那四五个月……自来这里十七年多,直接死在她手里的人,总共九个。

  汪宇是第一个,她被卖去东南亚,没进拳场前打死了两个。拳场四五个月,她虽然有意识避免下杀手,但仍有四个人直接死在了她手里。第八个是汪岩口中的老四,而最后一个,就是汪宇的哥哥。

  拳场不比基地,在汪家,所有人都是他们花了力气培养的,实训结束好歹是给他们治伤的。拳场不一样,在拳场,输了伤了没有价值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她,不能输也不敢输。

  在那种地方,作为女人,比作为拳手下场更凄惨!

  那段时间,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在她看来都是黑的,一点光都看不见,阴冷的、充斥着恐惧和死亡味道的黑暗,现在回想仍旧清晰,绝望痛苦,垂死挣扎!

  “哎哎,要焦了……小心手!”无邪突然叫道。

  九惜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她下意识反手扣住抓过来的手。

  “你手要栽到火里去了!你在想什么?”

  堪堪停下手,没直接卸了扣在手里的腕子,九惜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松了手把自己的爪子抽回来,“我在想要不要出去打个野味烤来吃。”

  她说着几下把火上架着的饼子扒拉出来,声音里满是可惜,“我的饼啊,扒了外面的焦皮应该还能吃……你们谁尝尝?”

  无邪看眼自己已经泛红的手腕子,再看看九惜,暗暗咋舌:这家伙刚刚是想卸了我的手吧!

  “浪费可耻,一人一个。”九惜刮去饼上焦皮,拿了饼往无邪俩人手里塞去。

  昏黄色的火光之下,除去手套的手上露出来一片难看可怖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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