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快吃面吧。”

  吃面的过程中，白幼薇藏在刘海下的眼眸，也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时而看向穆凡，时而看向邻桌的食客。

  白幼薇发现，每当有人吃完饭的时候，都会从餐桌上的塑料盒里，抽出几张纸巾，轻轻地擦着自己的嘴唇。

  “怎么了？”穆凡注意到，白幼薇在偷偷地窥视自己，便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白幼薇身躯一颤，浑身的毛孔也全部闭合。

  她缩了缩脑袋，发出比蚊子还小的声音：“没……没怎么。”

  “好吧。”穆凡并没有在意。

  毕竟，白幼薇是个胆小的女生。

  或许，她只是在单纯的打量自己罢了。

  吃完全部的面条后，穆凡端起碗，猛地灌了一大口汤。

  掺杂着双份辣椒油的‘红汤’，连同香菜一起，源源不断地涌入穆凡的胃部。

  香气弥漫，暖胃舒心。

  “呼……”

  “爽！”

  穆凡心满意足的感慨。

  他将手伸进塑料盒，准备抽出一些纸巾，擦掉嘴唇上残留的油渍。

  但捣鼓了好一会儿，穆凡都没有摸到柔软的物体。

  他凑近脑袋朝里望了一眼。

  塑料盒内，空空如也。

  并没有餐纸巾。

  “靠，纸怎么没了？”

  穆凡看向四周，准备从其他餐桌上，借点纸过来。

  就在这时，白幼薇蠕动嘴唇，小心翼翼地开口：“穆凡，你是在找纸巾吗？”

  穆凡下意识地看向白幼薇。

  白幼薇粉嘟嘟的嘴唇上，同样沾了一些汤面的油渍。

  看得出，她也想要纸巾。

  只是胆子比较小，不敢表达。

  穆凡瞬间领悟白幼薇的意思，向她投去了安心的眼神，温柔道：“别着急，我帮你也拿几张。”

  白幼薇憋着通红的脸颊，缓缓晃动着脑袋：“不是的。”

  “你要的东西，我带了。”

  白幼薇抬起手，将攒成团的手心，轻轻展开。

  几张褶皱的餐巾纸，顿时呈现。

  穆凡的眼眸中，掠过几分惊讶：“薇薇，你从哪弄的？”

  “厕所。”白幼薇悠悠回应。

  穆凡猛然想起，白幼薇去了厕所。

  看来，这几张纸巾，正是那个时候拿的。

  穆凡心中暗喜，看向白幼薇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慰。

  除了有些胆小之外，白幼薇实际上是个非常细心的女生。

  “穆凡，给。”白幼薇捧着纸巾，朝前推了推。

  “谢了。”穆凡接过纸巾。

  他将纸巾撕成两半。

  其中一半，擦掉了自己嘴唇的油渍。

  紧接着，穆凡拿起另一半，凑向了白幼薇的嘴唇：“别动，我帮你也擦擦。”

  白幼薇乖巧地停在原地。

  眼眶中的那轮黑眸，紧紧地汇聚在穆凡的身上。

  猛地，记忆深处传来了黑白画面。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像是一道道梦魇，逐渐缠绕全身。

  曾经那些收留自己的人，起初都是面露微笑，把自己当做家庭的成员来对待。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幼薇发现，他们好像变了。

  变得冷漠，变得无情。

  不再给自己吃面包。

  而是冷到发硬的剩饭。

  以及……殴打与谩骂。

  直到自己偷偷跑出来……遇到了人贩子。

  白幼薇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我究竟……哪里做错了？”白幼薇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

  穆凡吓了一跳：“薇薇，你怎么了？”

  白幼薇不再说话。

  她垂着脑袋，任由那抹灰蒙的情绪，布满整张脸颊。

  穆凡有些心酸。

  他心里很清楚：白幼薇经历过惨绝人寰的遭遇。

  她的世界，不是白色，也不是黑色，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生性敏感的她，就像是一只卑微的蝼蚁，在封闭的世界里躲藏。

  无法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而自己这段时间，无条件的对她好。

  这也就导致白幼薇的内心，形成了巨大的落差感。

  “穆凡……”

  白幼薇抬起头。

  由于动作幅度有些大的缘故，她的刘海也发生了偏移。

  穆凡看见了那双氤氲着泪水的清澈眼眸。

  白幼薇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询问：“穆凡……你以后会离开我吗？”

  穆凡顿住了。

  ‘以后’这个词语，十分沉重，也很遥远。

  谁也想不到，未来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呼——”

  穆凡心情沉重。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想要掏一支烟缓解情绪。

  但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烟盒。

  穆凡这才想起，自己答应过白幼薇，要戒掉抽烟的恶习，已经把香烟丢掉了。

  索性，穆凡展开双臂，将白幼薇搂进怀里，轻轻地抚摸她的脑袋，安慰道：“笨蛋，别总是胡思乱想。”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白幼薇的身躯，轻轻一颤。

  仿佛有一道甘甜的露珠，轻轻地落在了心里。

  白幼薇紧紧盯着穆凡的眼眸，紧张的目光中掺杂着些许期待：“真……真的吗？”

  说实话，穆凡至今也搞不明白，自己和白幼薇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穆凡也不会逃避。

  自己亲眼目睹了白幼薇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微笑。

  无论如何，都得将这份笑容，守护到底！

  “嗯，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短暂的停顿，穆凡耸耸肩，开了个小玩笑：“除非，我死了。”

  哗啦——

  白幼薇探出冰凉的小爪子，轻轻盖在穆凡的嘴唇上，紧张不安地纠错：“不……不许死。”

  穆凡被白幼薇的天真，逗得大笑。

  他揉着白幼薇的小脑袋，提议道：“午餐结束，有半小时的午休时间，趁石老师上班之前，我先带你在学校里逛逛，怎么样？”

  白幼薇轻轻拽着穆凡的衣角，宛如一只乖巧的橘猫：“你去哪……我就去哪。”

  “走吧。”穆凡握着白幼薇的小手，转身就要走。

  蓦然间，他突然想起，似乎漏掉了一个人。

  穆凡扭过头，看向了餐桌。

  此时，沈欣正坐在凳子上，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呃……你怎么了？”穆凡装傻充愣的询问。

  沈欣抱着脑袋抓狂：“吃了我请的牛肉面，不仅当着我的面搂搂抱抱，还把我当成空气，转身就要走！”

  “有你们这样做朋友的吗！？”

  穆凡心里发虚，有些过意不去：“呃……要不，一起在学校逛逛？”

  “当然要逛啊，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虽然我是美术生，但也要锻炼出苗条的身材。”

  “我都想好了，如果美术落榜，我就去当兵，征战沙场。”

  “所以，必须要有个好体魄才行。”

  沈欣跳下椅子，自顾自地往前走。

  炸裂的言语，让穆凡的脑瓜子嗡嗡作响。

  穆凡呆呆地望着沈欣，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沙沙——

  衣角传来的微妙拉扯感，将穆凡的思绪，拉回现实。

  穆凡扭过头，疑惑询问：“薇薇，怎么了？”

  白幼薇清澈的眼眸闪烁着纯真与无邪：“穆凡……你不要看别人。”

  “看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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