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木桌旁边，李问水坐在椅子上，修长白净的手里握着一个白瓷杯，随处可见的普通瓷杯被他拿在手里，一下子就像皇宫大内的御用品了。

  房间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李问水拿着瓷杯的手收紧，然后他一仰头，将杯中的茶喝光了，这已经是他一炷香内喝的第五杯茶了。

  将茶杯放下后，李问水又将茶杯斟满了，今日的茶水好像一点也不解渴，李问水只觉得喉咙干涩不已。

  细微的衣料摩擦声传到了李问水的耳朵里，杯中的水再次被他一饮而尽。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虚空宁宓，混然无物。

  无有相生，难易相成……”

  李问水在心中默念清心诀，但他的心根本不在这里，而被正在沐浴的陈也吸引了。

  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把不该有的念头丢出去。

  如果不想陈也受伤，就不要靠近他，李问水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这话比清心诀有用多了，李问水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穿好衣服过后，陈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对李问水说：“你沐浴吗？我让小二换水。”

  李问水说：“不必了，我已经用了净身术。”

  陈也略有失望，他还想看看李问水的身材怎么样。

  “那就入睡吧，也不早了。”

  李问水稳稳地坐着，“你睡吧，我今夜打坐即可。”

  陈也原本都走到床边了，他又折返回来，坐在了李问水旁边，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凝视着李问水。

  “怎么？你担心我对你做什么？就因为今日我向你表明了心意？”

  李问水偏过头避开视线，“没有，我只是想修炼了。”

  陈也伸出手在李问水胸膛轻点，“长夜漫漫，光修炼多无聊。”

  由于距离很近，李问水闻到了陈也身上的香气，那香味让他恍惚了片刻，心防也变得脆弱。

  他清楚自己和陈也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赶陈也走，他只是想在死之前和陈也有更多的回忆，能够多和他在一起一刻也是好的。

  李问水一下子握住了陈也的手腕，然后站了起来，“你先休息吧，我还要打坐。”

  李问水拉着陈也，将他推到了床上，还把被子给陈也盖上了。

  然后他干脆利落地将屋内的蜡烛吹灭了，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修炼。

  陈也：？

  他开始怀疑李问水是不是不行，不然怎么如此坐怀不乱？他都这么主动了，李问水还是一副只把他当朋友，当成不懂事的弟弟的模样。

  天光大亮，二人回了家。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青阳子没有发现他们偷溜下山的事。

  不过为了贿赂张醉山，陈也忍痛分了两袋子蜜饯出去。

  这日陈也在屋子里无意间翻出来一张画像，画上面是狐狸形态的他，摊着个身体，一脸懒散不耐烦。

  陈也没忍住一笑，待李问水进房间后陈也将画拿到了他面前。

  “这画你怎么放在书柜下面？”

  李问水的目光在画上面停留了片刻，“之前收起来了，害怕被师父发现。”

  陈也说：“你再帮我画一幅吧，画我现在的样子。”

  李问水犹豫了两秒后点了头，“那便去屋外，屋外玉兰开了，正好一起画进去。”

  玉兰花繁盛，缀满枝头。

  树下，身穿黄色衣衫的陈也站着，他脸上带着笑，看着作画的李问水。

  衣裳是下山的时候陈也新买的，他一直穿白色，心血来潮买了一件黄色的衣裳。

  白色衣裳让他看起来纯洁不谙世事，而明亮的黄色则衬得他更昳丽了几分，一下子有了烟火气，像是凡间富贵人家的公子，生来就在锦绣丛中长大。

  “好了吗？”陈也捶了捶有些酸的腿问道。

  李问水抬头，“好了。”

  陈也走到了李问水身旁，他的手放在了李问水肩上，全身大半的力量都压在了李问水身上，“我看看。”

  李问水的身体僵硬了，他握着毛笔的手轻颤了两分。

  “画得真好。”陈也毫不吝啬的夸奖。

  李问水的画工，只怕是宫里面的画师也比不上。

  陈也进屋将李问水的印章取了来，他用印章盖了印在画上面。

  陈也吹了吹画纸，“这画就送我了？”

  “送你了。”李问水将毛笔放好，点了点头。

  陈也盯着画看了一会儿，“这边空了这么大一块，要不然你把你画在我旁边？”

  李问水一开始不答应，不过耐不住陈也软磨硬泡，他还是提笔将自己画在了旁边。

  满意地将画收起来后，陈也说：“既然你送我画，要不我也画一幅赠与你？”

  李问水略一挑眉，“你会作画？”

  “当然会，”陈也狡黠一笑，“不过可能没你画得好。”

  他以前学过素描，画工还算可以。国画没有学过，但陈也觉得自己可以！

  陈也让李问水站在玉兰树下，然后拿起了毛笔，开始琢磨怎么下笔。

  半个时辰过后，一幅“巨作”诞生了。

  看着陈也画的一坨黑糊糊勉强能看清人形的东西，李问水哭笑不得。

  陈也难得感觉有点尴尬，“算了算了，我把它扔了。”

  李问水伸手拦住了陈也，“不用扔掉。既然画的是我，那就送给我。”

  “你真的要？”

  李问水将画收了起来，他勾唇轻笑，“以后无聊了可以拿出来鉴赏鉴赏。

  说完，李问水笑出了声，陈也没忍住也笑了。

  不过片刻过后，李问水恢复了平静，因为他没有以后了。

  淡淡的悲伤笼罩在李问水心头，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让陈也离开了。不然时间久了，他或许会动摇，带着陈也一起走向痛苦的深渊。

  李问水将画收起来放进了衣袖，打算等夜里再提这件事，此刻的氛围太好，他不忍破坏。

  就让自己再放纵一次，再和陈也多待一天。

  尽管李问水不愿，太阳还是西沉，整座山被夜色笼罩。

  陈也盖着被子，给李问水讲他今天看的话本子。

  “我看的是一条蛇妖和人类的故事，蛇妖爱上了人类，最后和人类在一起归隐山林了。但是你猜怎么着，后来人类厌倦了山野生活，背叛了蛇妖。李问水，你不会觉得这里的生活无聊吗？”

  李问水听了他的话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不会，你觉得无趣？”

  陈也立刻说：“有你在我就觉得很好。”

  【好感度+2】

  好感度上涨，陈也以为李问水会说些什么，不过李问水沉默了很久。

  陈也要再度开口的时候，李问水说话了，“你的伤已经全好了，这两天就可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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