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大，现在就可以走。神一元的女婿，正在杨鹤杨大人那里谈条件求赦免。”

  “我一个人不敢啊。”

  “谁说就你一个人？你同村的二傻子、张石头、刘铁蛋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他们跟你一样，不会杀人放火，不会奸淫妇女，就被神一元兄弟安排做苦力杂活。”

  “每天吃不饱穿不暖不说，打仗时还被逼着冲头阵。那个神一元，还三天两头的找茬扒人皮、点天灯、挖人心肝做醒酒汤。他们几个早就被吓坏了。”

  “咱米脂县最坏的地主，莫过于艾举人。李鸿基还不上他的高利贷，艾举人也只是打他皮鞭，没说要人性命。”

  “但神一元这些王八蛋，既要钱还要我们的命。说的好听是义军，其实就是《西游记》里的妖魔鬼怪。”

  借着天黑，很多刘大大、二傻子一样的老实农民，骑上联络人提供的毛驴骡子，在钢弩兵的掩护下，陆续逃离流寇地盘。

  那个联络人，不，应该叫“劳务中介”，拿着姜、艾两家给的银钱，高高兴兴的去找相好婆姨了。

  在姜老头和艾万谷的推动下，越来越多辈分高、面子大、交友广的老汉或者婆姨，也开始加入到劳务中介，这个新兴职业中去。

  尤其是那些能说会道的媒婆，因为这几年的干旱和战乱，生意一落千丈，只能躲在家里睡大觉。

  现在可算碰上了，专业对口的大买卖。不用测八字、拉郎配不说，还从一对一的“零售”，改成了最少三人的“批发”生意。

  这些劳务中介，仗着自己是流寇头子的姑姨丈、舅姥爷、七大姑、八大姨等长辈身份，或者是其他乱七八糟的香火情。

  正大光明的从人家那里，挖些不入流的小喽啰过来。还美其名曰，为山寨节省粮食、精打细算、裁员增效、精兵简政。

  被忽悠的五迷三道的流寇头子，乖乖把队伍里的老弱病残、贪生怕死、滥竽充数、磨洋工混日子的各路杂鱼，点数打包一股脑，塞给长辈或者媒婆，还要奉上一笔感谢费。

  为什么米脂县的农民工，需求量这么大？

  原来是艾万谷沿着泉眼，竟然挖出整条地下径流，古人称之为“洑流”。

  饱读杂学的他，没有生搬硬套坎儿井的做法。而是创造性的，沿着陡峭坡体，挖出半隐蔽的，凹进陡坡里的沟渠。

  新式坎儿井，高约一米五左右，三面都是黄土墙壁，只有一面暴露在外。

  春夏秋三季，可以用爬山虎等藤蔓植物遮蔽，减少水份蒸发和风沙侵蚀。这样既能降低工程量，也方便随时用水和维护。

  这种灵活的变通做法，肯定瞒不住，天天打探消息的其他地主。有成功经验摆在眼前，他们的干劲更足了。

  一些中小地主，原本因为成本高、工程量大等原因，只能干瞪眼。现在有了简易版坎儿井做样板，各个成了当代大禹。

  米脂县有1.6万多条沟道，不缺山泉水，甚至还有硫磺温泉，只欠缺合适的疏浚引流方法。

  干了几天之后，精明的大地主们又发现：只要人手多，完全可以在多处路段，同时施工建设。可以前碍眼的穷鬼，都TM去哪了？

  一直按兵不动的艾举人，考察完弟弟的水利工程，终于坐不住了。不就是顺着坡体山崖挖土洞吗？咱陕北汉子哪个不会？

  他确实怕流寇，但也害怕被姜家抢占先机，把自己给吞并了。因为那些贫雇农，要么加入流寇，要么投奔姜家和弟弟去了。自己再不干，就真变成光杆司令了。

  都说官匪一家亲，艾举人和少数大地主，其实与流寇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面对严峻的竞争危机，他们干脆效仿虎妞，直接掏银子，从流寇头子那里，雇佣小喽啰们来干活挖井。

  总之，在各路劳务中介、地主老财的游说努力下，流寇队伍里面，除了心狠手辣、好吃懒做、溜须拍马、血债累累的坏蛋懒货，人数正在急速减少。

  大雪纷飞，一片苍茫。小衙内最新制作的，六倍单筒千里镜里，出现一支约两百人的队伍。驼马上都背负有沉重的编筐。

  “消息可靠吗？”小衙内继续观望，里面大概有一半是护卫保镖。从衣着打扮来看，应该都是南方人。

  “姑爷，您放心。延安府的艾穆都司，是我们艾家族人。”

  “而那个延安知府张辇，是苏州府人。按照大明南人北官、北人南官的惯例，他前年被安排到咱陕北任职。”

  “这个张辇不是东西，收受索要的金银珠宝，至少有二十万两。他不信任本地人，才专门从老家雇请帮手，押运财物回去。”旁边一个精瘦汉子，慢慢做着介绍。

  一声呼哨响起，蒙住脸庞，连人带马全都披着黑布的小衙内，一马当先，从隐藏的道路拐弯处冲出去，杀奔约两百米外的商队。

  对面的队伍一片混乱，护卫忙着把驼马骡子围成一个圆圈，让所有人躲在里面。

  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招手示意想谈条件。

  距离对方约六十米左右，小衙内臀部离开马鞍，在尽量保持身体平衡的瞬间，朝左边的商队护卫射出骑兵弩。

  不管命中与否，他放好钢弩，就开始用弓箭压制商队。他后面约一百人的队伍，全部以一字长蛇阵，尾随小衙内射击。

  不同于以往，为了节约成本，加快箭矢制作速度。现在大部分普通弓箭箭矢，采用英格兰长弓的方法，把鹅毛用细绳捆绑在箭矢尾部，而不是中国传统的粘贴法。

  小衙内为首的第一百人队，快轮射完毕时。第二百人队马上跟进，他们从商队右侧射击。

  后面还有第三、第四百人队，分别从左右两边交替射箭。

  第五百人队是冷兵器肉搏兵。他们全部披戴棉楮甲，三人一组。中间士卒手持长枪、龙须叉、眉尖刀等长杆兵器。

  左右两边，是腰挂一柄啄锤、铁锏、短款铁连枷等短兵器，手持标枪或者隋唐长弓的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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