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没亮，司婆子起来就在院里故意叮叮当当，嘴里骂骂咧咧：

  “都是死人啊还不起来，要老娘一天操心你们吃喝，我进了你司家门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人家的子孙都知道孝顺长辈，就这家遭天谴的贱人晓得藏私，那贱丫头出去了也不知道回来………“

  “娘，瑶瑶昨晚就回来了，当时您已经睡了就没打扰，这会儿天还没亮让孩子再睡会儿。”

  柳娘往灶台里添了一把火出来替司瑶说话，不说还好，说这话一下子让司婆子发火了，扔下手里的扫帚叉腰骂道：

  “老娘说话哪有你贱婆娘插嘴的份，打量着老娘这几天没收拾你皮子痒了是不是？我是她奶我说几句怎么了？谁家的丫头睡到大白天。”

  “娘，您先别动气，这瑶丫头懒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当心自己身子，免得跟不上耀哥儿去上京。”

  王氏刚洗漱完出来倒水顺便安抚司婆子，她有个优秀的儿子傍身，这些年婆婆对自己倒也和气。

  “哼！”

  司婆子脸色有所缓和，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往屋里走去，司老头披着衣服坐在床边满脸阴沉，司婆子一进屋就低声抱怨：

  “老头子你昨晚睡迷糊了？对我又踢又打，腰背疼得我一晚上没睡着。”

  “我昨晚没说什么话吧？”

  司老头的脸隐在昏暗的屋内有些心虚，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没有，就像是做噩梦魇住了，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个老东西还害怕？”

  司婆子打了个哈欠开口，见司老头脸色很差就没再吭声，她其实瞒了一句，她清楚的听见老头子狠戾的说：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二次！

  她一整夜心惊胆战的不敢闭眼，自己男人是个心狠手辣的，当年逃荒路上他可是……

  司老头瞅着司婆子见她脸色正常，叹了一口气道：

  “梦见耀哥儿中举一高兴就有些……，你再睡会儿，我去镇上问问耀哥儿什么时候回来，咱备点钱好上京。”

  “那贱丫头滑的很，心里又是个有主意的，我还一时拿她没法子。”

  司婆子低声抱怨，她就算装病也没拿到钱，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全是怒气与不甘。

  “先不要招惹她，等我回来了再说吧。”

  司老头也忌惮司瑶的后手，起身沉着脸往外走去。

  见柳娘在院里收拾东西，眼神十分冰冷的看了一眼司瑶睡的屋子便离开家。

  屋内司瑶起床气爆发，睡意被司婆子的大嗓门直接赶跑，整张脸充满了怨气与愤怒，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生气！！！

  柳娘进屋见司瑶这副样子有些心疼道：

  “吵醒你了吧，我瞧着你奶这会儿进屋了你再睡会儿，娘去地里了，中午我回来了给你做饭。”

  司瑶闭着眼睛没吭声，听见柳娘走了以后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捞过旁边的衣服套在身上。

  王氏在厨房给自己烧了碗鸡蛋汤，刚端起正准备喝，却被司瑶一嗓子吓得烫了嘴！

  “一大早死人了啊！怎么没人吭声啊，我来到这家就没享过一天福，不是干活就是干活，早上起来连个人都见不着！”

  “瑶丫头你胡说什么？”

  王氏听到这话放下碗从厨房里出来，死丫头片子太猖狂！

  正准备教训司瑶，却不想人家先发制人：

  “好啊，我说咋没人，原来大伯娘你在偷吃，奶知道你在偷吃吗？奶自己舍不得吃喝没想到儿媳妇背地里偷吃，瞧瞧嘴都烫红了，吃的什么啊，不会是肉吧！”

  司瑶双手抱胸站在院里朝司婆子的屋子故意大声说着，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让王氏气得想骂人，她在镇上每天这个时辰要给耀哥儿烧点汤汤水水，自己也就跟着喝上一口，这两天在家里没吃还有些不习惯，正好婆婆昨天买了几个鸡蛋她吃一个怎么了？

  她儿子马上就是举人了，她吃个鸡蛋怎么了！！

  “死丫头倒是牙尖嘴利，你大堂哥马上就是举人了，我身为举人的母亲还不能吃点东西了？倒是你，小小年纪不敬长辈，我等着看你将来嫁个什么样的人，被婆家欺负了可别指望我儿子！”

  见王氏一脸笃定司耀能中举的样子司瑶就想笑，她看过司耀的面相，他这辈子止步于秀才了！！

  见司婆子还未从屋里出来，司瑶眼底闪过一丝恶意，故意大声开口：

  “万一大堂哥没中，那你还是偷吃东西啊……”

  “我打死你个小贱人，竟敢咒我乖孙落榜，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奶奶。”

  司婆子听到司瑶这般诛心的话从屋内拿着棍子追出来，她后半辈子的希望都在耀哥儿身上，这小贱人还敢犯她忌讳！

  司瑶在司婆子开口的那一瞬撒开腿往外跑，边跑边喊：

  “奶，别打了，是大伯娘偷吃您的东西，奶，您别打我。”

  “贱丫头，你给老娘站住！”

  “奶太偏心了，大堂哥要念书您掏光了我爹娘所有的积蓄，刚才明明就是大伯娘偷吃，您却要打我……”

  司瑶边跑边喊，压根不在意村里人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现在也就是早上六点多，她就是故意的，她没睡好，这老太太也别想睡！

  司婆子一晚上没睡本就有气，方才刚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就被司瑶那一番话刺激的清醒过来，她提着棍子在后面边追边骂，司瑶可没跑起来，她在前面走两步跑两步，黄婶子笑看着这一幕：

  “你们祖孙俩人还挺有意思，一个追不上，一个跑不快。”

  “她司婶子你消消气，小孩子都是这样，你当心自己身子。”

  六婶子站在自家门口劝慰道，看着满脸疲倦的司婆子有些不忍心。

  “你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老婆娘安的什么心，我耀哥儿马上就是举人了，到时候我就跟着去上京吃香喝辣，你们现在想巴结老娘，晚了！”

  司婆子此话一出，气得六婶哑口无言，她真是多嘴说一句！

  黄婶子早知道会这样，故意打趣着六婶：

  “看看，被屎喷了一脸不是？”

  “你闭嘴吧！”

  六婶子气得转身进了自家门，大门一关不管外面，黄婶子笑呵呵的看着司瑶：

  “瑶丫头啊，你能把你奶气成这样很不错。”

  司婆子恶狠狠看向黄婶子：“给老娘闭上你的臭嘴，真以为老娘打不过你？我家这贱丫头可没少给你猪肉！”

  黄婶子哪是吃亏的性子，当场拉起袖子对骂：

  “你才是臭嘴，吃了屎一样的臭，老娘花钱买肉合情合理，我哪像你不要老脸压榨自己儿子，把瑶丫头一家当牲口使唤，你烂嘴馋死了，装病花瑶丫头私房钱买鸡吃，一大早跟你对上晦气死了！”

  “我、老婆娘你给老娘住嘴！”

  司婆子被黄婶怼得胸口疼，再一看司瑶站在不远处笑着看热闹，当下提着棍子指着司瑶骂道：

  “小娼妇你给我等着，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司瑶眼底一沉，扬声道：“真是没天理，我爹娘天没亮就出去挣钱供大堂哥读书，大伯娘倒好背着人躲在厨房偷吃，结果被我说穿了您还提着棍子追着我打，哪有这样的好事，等大堂哥高中了我就要问问，他还记不记我爹娘的恩情！”

  司婆子听到这话还想说什么，却见旁边的村民三三两两挤在一起议论她，指指点点的让她有些说不出口，只恶狠狠的对着司瑶说：

  “你今天不要回来了！”

  说完转身往家走，正碰到王氏站在人群后面，想到这一切都是她偷吃被发现才有的，气得抡起棍子敲在王氏的腿上，压低声音怒骂道：

  “臭婊子馋死你得了！”

  王氏猛地挨了一下当场疼得流泪，又听到这话心里怒气翻涌，垂下眼遮住眸底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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