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大师知楚玄迟是有事，自是应下，“御王殿下大驾光临，贫僧恭敬不如从命。”

墨昭华识趣的告退，“那殿下与大师好生聊着，妾身且去为殿下求支平安签。”

平安符三年方能求一次，一次可求三道符，因此她今年无法再求符，但可抽签。

楚玄迟看着她出了佛堂，才笑看向了然大师，“一别十几年，大师可还安然？”

他上一次见到了然大师，还是纯娴贵妃薨逝前的一个月，他随母来宝华寺进香。

那一日纯娴贵妃与了然大师聊了许久，他实在年幼，在一旁听的真切却又不明白。

待他长大后回忆往昔，很多事已然想不起，唯一记得的是，那时的母妃已有赴死之心。

“贫僧一切安好。”了然大师也不拐弯抹角，“殿下今日前来，可是有事找贫僧？”

楚玄迟也爽快的承认，“是有件事想问问大师，还请大师行个方便，借一步说话。”

“好，请殿下随贫僧移步禅房。”

了然大师带着楚玄迟去了自己的禅房，雾影则没跟着进去，依旧守在门外。

房门关上，俩人先闲聊了几句，便有小沙弥送来清茶，雾影接下后送入禅房。

雾影本想斟茶，楚玄迟却让他下去，待他走后自己却站了起来，为了然大师倒茶。

了然大师清明的眸子，倏地微微睁大了些，浮现惊讶之色，“殿下，您竟……”

楚玄迟双手奉上茶杯，“除了本王的医者与护卫，大师是第一个知晓之人。”

了然大师也未客气，惊讶之色变成了笑意，伸出双手接过，“贫僧谢殿下信任。”

楚玄迟这才落座，“本王也要多谢大师，若非得您相助，本王如今又如何能站起来？”

昔日那一封封来自宝华寺的书信，是了然大师对他的救赎，是他身处深渊中的希望。

而了然大师去年乞巧节前那封书信，更是让他彻底卸下了对墨昭华的防备之心。

若非如此，他即便是与墨昭华成了婚，也不会信任她，又如何能由着她治疗双腿。

了然大师提醒他，“贫僧知殿下宽厚仁慈，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医者可能信任？”

楚玄迟笑着反问，“大师认为王妃可值得信任？”

了然大师略显疑惑，“此事与御王妃有关？”

楚玄迟如实相告，“王妃正是医者，不过王妃却有疑难杂症，难以自治……”

他将墨昭华有口不能言之事告知了然大师，可见他对大师是何等的信任。

此事除了他便只有雾影知晓，并且雾影还是只亲眼看到了情况，而不知缘由。

了然大师听着微微拧眉，“哦？还有这等奇事？”

“是，关于王妃的医术，似乎来之不寻常，王妃想相告本王，却有口说不出……”

楚玄迟将墨昭华每次想要相告，便会痛不欲生，陷入危险的情形详细描述。

了然大师单手拈着佛珠，若有所思，“如此说来，王妃之事确实过于诡异。”

楚玄迟试探着问，“依大师看，这会是何缘由？”

了然大师并未直接回答，“殿下特来问贫僧，可是不信医术，改信佛了？”

楚玄迟笑道：“不是大师让本王改的么？若非得大师点拨，本王许已放弃。”

当初重伤后他双腿恢复无望，又深陷于连累将士们殒命的自责中，难以自拔。

全靠了然大师一日一封的书信往来，以无边的佛法来开解他，慢慢才让他释怀。

了然大师猜测，“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御王妃所不得言之事，兴许便与天机有关。”

楚玄迟眸光微亮，“本王也正是想到了‘佛曰，不可说’，便想着来找大师问佛。”

“那殿下可有什么猜测？”了然大师知他聪慧，既来问佛，必然是有了想法。

“有，但太过惊世骇俗了些，还请大师先过目王妃当日求的姻缘签，我们再细谈。”

楚玄迟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来一张信笺，上面写的正是墨昭华的姻缘签文。

“桃花灿烂起春风，一点红艳绽新枝。君来问我莫相忘，弦上提醒那断音。”

了然大师接过信笺，默念起了签文，他也略懂些解签，一看便知是支好签。

“据说此乃上上签。”楚玄迟自从得知了这签文，便记下来，私底下揣摩过许久。

“确实是上上签，殿下与王妃有着大好姻缘。”了然大师还盯着签文仔细瞧着。

“除了姻缘，大师可有看出别的来？”楚玄迟略带期许，他要为那个猜测找认同。

了然大师颔首，“君问……莫相忘……断音……这几个词瞧着似乎有些不对。”

楚玄迟眼里的光芒又盛了些，“大师所言，与本王当初所想如出一辙。”

“莫相忘……断音……”了然大师念念有词，一脸沉思模样，“贫僧懂了。”

楚玄迟大喜过望，“大师可能解答本王的疑惑？”

了然大师不答反问，“殿下所说的惊世骇俗，可是指的前世与今生？”

“是……”楚玄迟有这么想过，但又不完全如此，因此他回答有些迟疑。

了然大师又问他，“殿下可是怀疑如今的御王妃，其实还带着前世的记忆？”

楚玄迟道：“曾是这般想过，可若投胎转生，世道应该已变，所以本王想不通。”

了然大师猜测道：“王妃应是重生而来，也即是带着前世记忆，将前世重新过一遍。”

“这便是重生？”楚玄迟确实有这种猜测，但不知该如何说，“世间真有这等诡异之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时光若能逆转倒流，人便会回到曾经某个点，谓之重生。”

了然大师虽不知要如何操作，但抬头有神明，有天道与佛法，一切皆有可能。

“若当真如此，为何本王没有前世的记忆？”楚玄迟倒想知道前世的自己结局如何。

了然大师闭上眼睛，“这便是机缘，自是不可能人人都保留记忆，殿下可要珍惜。”

楚玄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多谢大师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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