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诧异、无语。

  他上次就婉拒了老者的好意。

  现在又来。

  梅羽那小家伙儿都是自己徒弟了，自己怎能要他的眼睛。

  “老人家，这使不得。”

  李夜再次拒绝。

  要人眼睛这种事情，虽然是对方主动赠与，但他也不会接受。

  老者梅舒叹息：“我活够了，想走了。”

  “早就应该走了。”

  “是眼睛里这股力量把我留着走不了，今天是极限，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日期。”

  “嗯，大概还有一个月。”

  “上尊不要，那我这双眼睛就白白浪费了。”

  老者活了一百零八岁，看尽沧桑。

  这些年更是出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甚至隔代送的情况。

  太折磨与煎熬了。

  他最牵挂的曾孙儿已经拜入李夜门下，了无牵挂，老者想尽快离去。

  李夜叹息，岁月对于没有凝聚道心的普通人来说，有时候也是一种折磨。

  “父亲！”

  一名名还未走远的梅家人听后，豁然转身。

  面露骇然。

  他们总听老爷子说不想活了，活够了。

  以为只是感叹人生无趣。

  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老人家真的心存死志。

  老者梅舒上前，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早已留好遗属，担心你们这群不孝子阻止我，所以没有当面说。”

  “既然你们听见了，我也就不隐瞒了。”

  “老夫今日要将这双眼睛赠给上尊，请上尊送我上路。凡我子孙，不得阻拦。”

  “尔等好自为之！”

  他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父亲！”

  “父亲不要。”

  梅家的子嗣们也都七八十岁了，不少人都老了，急的不行。

  年轻时虽然为家产争吵过，算计过，但随着岁月流淌，不少人都想开了。

  不忍父亲这么离世。

  但老者态度异常坚决，不允许众人多说。

  他们也没办法。

  ……

  哐当！

  老者关上大厅门，命令仆从们把他的子嗣轰出去。

  相比于众人激动的情绪，梅羽反而平静许多。

  很明显老者早就跟小家伙儿说过此事。

  他也接受了。

  嗡！

  房间里，老者双目发出淡淡的青光，有玄秘符文浮现、汹涌，越来越多。

  昏暗的房间都被照得明亮了许多。

  李夜无比惊讶。

  说实话，到了他这种境界，又修炼了圣龙的界灭之眼，根本没把老者双眼中的力量看在眼里。

  但现在，他无比动容。

  他以界灭之眼见到，老者瞳孔里居然有天然纹络交织。

  非常深奥。

  仿佛蕴含着世界的某种本质奥秘。

  “上尊，请成全老夫。”

  老者坦然说道，等待李夜取他的双目。

  “不必。”

  “我能观摩到里面的本质，长者若是成全我，就配合我修炼三天。”

  “您还是等待寿终正寝吧。”

  李夜说。

  ……

  大厅里，二人相对盘坐。

  老者凝聚精神，双目神光湛湛。

  李夜动用界灭之眼，瞳孔涌现一层层金色符文，光芒慑人，直视老者双目。

  李夜的感应在众生之门里进入了深度入微层次，再加上界灭之眼，他眼中的天地比别人要更加具体化。

  能看到、感应到许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老者在放开心神的情况下，李夜要观摩到他的本质并不难做到。

  ……

  渐渐地，李夜进入状态，他从老者眼中窥视到许多玄秘的痕迹，高深与惊人。

  不知不觉间，李夜的大道共鸣，身上开始流淌一层玄秘的气息。

  气息浓郁，几乎有形化。

  在李夜周身上下流淌、弥漫，看起来如披着一副灿烂的道图。

  ……

  气息随着李夜内心的感悟而演化。

  傍晚到了。

  李夜停止悟道，不再观摩，他要赴宴。

  “老人家，您没事儿吧。”

  李夜把老者梅舒搀扶起来，发现老人家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李夜无比自责：“是我不好，忽视了您的感受。”

  说罢，李夜渡入一缕先天之气，老者身上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光，再次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上尊客气了，我本就想磨灭这副身躯。”

  “您不必有心里负担。”

  老者说。

  二人推门而出。

  “老祖宗！”

  少年梅羽站在院外，一直等待着没有走。

  见到屋内出来的两人谈笑风生，梅羽神情一呆。

  他先前很怕，很怕听到与见到不好的事情。

  没想到老祖好好地，眼睛还在，师父并没有取走。

  梅羽露出惊喜的表情。

  身边几名老仆人也是如此。

  “唉！”

  老者见他们高兴的表情，一脸的失望。

  他真的活够了，不想活了。

  “不必担心，你家老祖宗很好。”

  “至于他中午说的什么一个月后的大限……”

  “为师刚才渡给他一道先天精气，十年内怕是死不掉。”

  “不要告诉他。”

  李夜对自己的大弟子梅羽传音说。

  自己观摩老者双目本质，收获巨大。

  这是恩，要报答！

  李夜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他刚才渡给老者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先天气，而是自己的一道精气。

  作用在普通人的梅舒身上，堪比造化之力，足够为他续命。

  梅羽听后，欣喜若狂，对师父投去感激与尊敬的目光。

  他冲李夜微微点头，然后挠头、傻笑，唇红齿白，十分可爱。

  ……

  李夜拒绝了在梅宅用餐的好意，身躯一晃，从梅宅消失。

  几步后，出现在了皇宫。

  “老祖宗，您饿了吧，我出去给您买您最喜欢的老醋花生、老李记的牛大骨，烤猪脸、李阿姨的鲜嫩小豆腐等。”

  梅羽上前说道。

  老者梅舒刚要点头答应，摸了摸肚子，发现一点儿不饿。

  而且身体贼有劲儿。

  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吃个屁，不饿，不吃了，你们自己吃吧。”

  他说完就坐到那棵大青树下摇着蒲扇、品茶，闭目养神儿。

  一群仆从面面相觑。

  “老爷似乎不高兴了。”

  一位聚气境的大能说。

  是的，老者梅舒不太高兴。

  他察觉到李夜渡给自己的那道灵力不一般。

  原本下个月就能死的。

  可能死不了了。

  得拖到下下月，或者下下下月。

  这就像一群等待放假的学生，说好的下个月，结果一拖再拖。

  心态都要崩了。

  ……

  李夜去到皇宫，凉亭下，太后早已准备了一桌酒菜。

  并没有太多山珍海味，属于很家常，但又无比精致的小菜。

  荤素皆有。

  果盘什么的也早已切好，摆放的非常讲究。

  乍一看，哪里像什么酒菜。

  分明是一种艺术般的摆放！

  让人不忍下筷。

  “王叔……”

  太后微笑。

  她换下了平时穿的冗沉的太后服，身着一身简单的素衣。

  太后二十几岁出头的样子，身姿窈窕，明眸皓齿，月色下，凉亭里，她像是一轮发光的明月。

  因为在太后心里，李夜既不是大臣，也不是皇族，而是她的恩人。

  故而素衣相见！

  李夜入座，开口道：“嫂子真是心灵手巧，如此一桌精致的酒菜，倒是教我不忍下筷了。”

  太后莞尔一笑：“本来就是为王叔准备的，王叔不吃，我一下午不是就白忙活了。”

  说罢，她拿起勺子，为李夜擓了一勺白嫩的鱼肉，放在他面前的空碟里。

  又为他倒了一杯酒水。

  一旁的李星见母后动手了，立时来了精神。

  小家伙儿从凳子上站起，提着衣袍下摆，开始寻找自己喜欢的。

  三人就此吃喝起来。

  席间，李夜扫视太后，以界灭之眼观她根骨，道：“嫂子贵为太后，你若修行，应该没人说你什么，你有这种资质。”

  “为何……”

  他看出太后的资质不说多么好，但也中等偏上。

  踏上修行路后，怎么也会有一番成就。

  太后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

  半夜，李夜回到梅宅。

  老爷子还在大青树底下乘凉。

  一旁几名老仆与梅羽打着哈欠地陪同，他们都快睡着了，然而这位年过百岁的老人却精神抖擞，眼睛亮如灯笼。

  怎么都睡不着。

  “上尊，您终于回来了，我们继续！”

  老爷子主动说，腿脚贼麻利地走到李夜面前。

  甚至迫不及待。

  因为下午让李夜观摩自己的眼睛时，他感觉消耗掉了很多精气神，无比疲惫。

  结果李夜一道先天精气，让他精神倍增，感觉死的都不会那么快了。

  所以，老爷子想尽快消耗掉李夜给他的这道精气。

  “老人家，我的气息太强了，为了避免误伤，来，穿上这个。”

  李夜竟然取出一件灿烂的软甲。

  这件软甲与《道化圣诀》一起得到的，穿在那具古人的尸体上。

  经历一场残酷的大战而无损，可想而知金丝软甲的防御多么强大了。

  老者表情一僵，一百个不愿意。

  但在李夜的强烈要求下，最后还是穿上了。

  ……

  两人就地盘坐，李夜继续观摩。

  很快他有了新的收获，身上腾起一层层玄秘的波动。

  种种感悟化作道纹，如一条又一条金色游龙在体内流淌。

  李夜体内的道纹极快地诞生，几乎前一条凝聚出来，后一条也开始出现了。

  这些道纹最后会归一，凝聚成一条，也就是李夜在驭物境的最后一条，第九条道纹。

  那时他将突破驭物九层。

  ……

  次日清晨，李夜体内的道纹积攒到了万余条。

  当这一天过去后，李夜体内的道纹数量达到了十万余条。

  大长老牧龙给李夜三天时间处理红尘俗事，如今两天过去了，还剩一天。

  最后一天，李夜感悟依旧迅猛提升。

  随着他对老者阴阳眼的奥秘洞彻的越来越多，界灭之眼开始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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