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2日。

  今天的天气异常寒冷。

  但帝国今年最后一场恩科考试的成绩，还是照常出炉，没有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

  这场恩科考试结束，帝国变革部便立刻宣布：以后的恩科考试，改为一年举办一场，更名为‘公务员考试’，不会再月月举办，即这一波的改革红利，已释放大半，往后的书生士子，不可能再碰到这么宽松的成为‘帝国公仆’的门槛，只会越来越卷。

  而对帝国变革部而言，连续举办了七场的恩科，在人才方面的招募效果，可以用一句话形容：

  人才越来越多，理论水平越来越高。

  因为后面的考试难度在不断提高，最低要求的得分率为95％。

  但9月的这场恩科考试，依然录取了18万人之多。

  加上前面录取的人数。

  合计达到了60万人，是过去几千年科举取士的人数之和，堪称恐怖。

  也远远超出了李奇之前制定的‘录取十万人’的目标。

  这不仅是完全够用了，后面录取的近30万人，都不知该如何安排他们，没有足够的公务员职位提供，只能临时安排在‘帝国公仆学院’中，继续对他们进行培训，让那些在帝国变法中，表现优秀，进入了‘核心基本盘’的前辈们，给他们讲学上课，传授一些实践中能用到的先进经验。

  此外，那些拥有实践经验的公务员们，也会经常聚在一起，开了一场场的‘交流学习会’，分享出一些好的方式办法，研究如何去应对一些棘手的麻烦。

  比如对那些手停口停的贫困家庭，如何让他们自愿纳税的同时，又不至于陷入更糟糕的困境。

  比如对某些极度抠门自私的人群，如何在不采取强力手段的情况下，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交税。

  以及如何提高百姓们的获得感，如何提高他们的收入等。

  总之通过这一堂堂的讲课，通过一场场的交流学习会。

  每个人都有了巨大的提高和收获，都意识到了基层的治理，远比想象的要困难与复杂的多，同时也充满了乐观与自信，因为在几十万人的群策群力下，在如此多顶级人才的群体智慧下，这个世界，就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和麻烦。

  更何况，他们还得到了国士李奇的战略思维的武装，学会了《大国战略》中的‘基本盘’‘一盘棋’‘集中力量办大事’与‘打扫干净屋子再干活’等可应用于实践的指导方法。

  膨胀。

  许多的‘公务员’与‘准公务员’们，一个个的忍不住膨胀了起来，他们都觉得自己，已有了一身的本领，掌握了最顶级的屠龙术，个个都有着治国安邦的才华，都有能力打造出一个繁华盛世。

  可他们却被困在了新手村中。

  他们满腹才华的发挥范围，仅限于京畿省这个小小的舞台？

  不行。

  真的不行。

  人生能有几回搏？谁不想趁着年轻，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谁不想青史留名，为后人夸赞，美名传扬？

  52岁的先进代表范中举，都可以拼成那个样子，他们年轻人岂会不着急？

  于是最近一段时间。

  开始有不少叫嚣之声出现：

  “帝国处处衰败腐朽，破旧立新刻不容缓，三年的试点期没有必要，一年足以！”

  “当今乃是大争之世，已没有了求稳求妥的条件，必须只争朝夕！”

  “既然京畿省的试点变法，已经证明成功，那就无需再浪费宝贵时间。”

  “现在我们有了60万人，力量是任何反对势力的十倍以上，变法完全可推向全国！”

  “天下百姓的民心，也在我们一边，我们支持者超过九成，已经有了碾压之势，敢阻挡反对者，化为齑粉！”

  “我想表奏陛下，恳请陛下响应亿兆百姓之呼吁，把新法全面铺开。”

  “我陈俊卿要写血书上奏！谁愿随之？”

  “张亮愿随！”

  “不如写份万人血书，恳请陛下，救救天下苍生！”

  “万人血书，我章牧之愿意参与！”

  “某也愿签字。”

  就在这私下的串联之中。

  一场即将席卷整个炎龙帝国的风暴，正在快速酝酿当中。

  ……

  这天下午。

  帝都白虎街，某酒楼三楼的一雅间内。

  时隔半年多。

  杨申、曾希贤、程君器、吴明谦、郑逸等人，今天难得的聚在了一起，一边吃着热腾腾的火锅，一边交流探讨了起来。

  “诸位仁兄。”

  坐在上首位置的杨申，看了看众人，笑问道：“半年之约已到，不知你们可有收获和心得？是否要见到亲王殿下，让他给你们一个交代和说法？”

  听到这话。

  曾希贤等人脸上，都不由露出了苦笑。

  吴明谦摇头的道：“杨兄，不瞒你说，自进入了帝国变法的这座熔炉后，我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井底之蛙，第一次，我看到了集体力量之伟大，看到了集体智慧之无穷，这半年多，我虽为帝国变法，做了微末贡献，但我知道，不管有我无我，帝国变法大业，必然能成，无可阻挡！”

  “亲王殿下的看重，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产生了一丝飘然。”

  程君器用筷子夹了块牛肚，放入口中，然后道：“但成为帝国公仆，做了一些实事之后，我才发现，做成一件事的难度，是写出一篇好文章的百倍，我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无能与渺小。而欲做成真正的大事，需要一个伟大的集体，脱离了集体，个人的才华再出众，也将什么都不是，亲王殿下本不必理会我等小角色，却依然折节下交，给我们锻炼与学习的机会，我心中唯有感激。”

  “是啊，亲王殿下让我们认清了自己，也让我们在做实事的过程中，极大提高了自己。”

  郑逸点头道：“我现在心中只有惭愧羞悔，无颜去面见亲王殿下，除非等我们在工作岗位上，做出了一些值得称道的成绩，才有资格站在殿下面前，说声无愧于殿下的看重，证明他慧眼没有错看于人。”

  “是的，不干出一番成绩，岂敢对他人说认识殿下？”

  “殿下对我们的看重，是一种压力，但更是鞭策和动力。”

  “我现阶段的目标是进入核心基本盘，未来若能主政一郡之地，才会对他人说，我是亲王殿下之友。”

  曾希贤等人纷纷道。

  杨申无奈的摇摇头：“亲王殿下岂是势利庸俗之人？你们既能入殿下的眼，就必有让殿下欣赏之处，你们不必过于见外，往后若遇到了烦恼和困难，可以找我，也可写信给殿下，聚在一起把酒言欢也无问题。”

  曾希贤等人顿时受宠若惊的表示感谢。

  这个话题结束。

  酒过三巡，状态微醺。

  慢慢的，众人又聊到了工作，聊到了帝国变法之事上。

  可能是酒喝的略微上头，众人也不再拘谨，放开了自己，说出了许多发自心底的观点与看法。

  “我家有良田五千多亩，我此前反对变法，确实是有些私心的成分在内，亲王殿下有句话也说的非常对，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我反对变法，也是担心家族的利益受到损失。”

  曾希贤说出了真心话，又摇头道：“但现在，我感觉我已经背叛家族了，我走上了一条相反的路，但这才是真正的光明大道！那些地主士绅们，过于自私落后，他们就是私欲放大后的产物，他们若是占据主流，帝国必会衰败腐朽！唯有遏止私欲的无序发展，扩大公共利益和公共权力，帝国才能走出不可救药的深渊，说到底，这就是一场公与私的斗争。”

  “我认为帝国的这场变法，必定会成功，且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成功！”

  程君器说道：“因为我们推行变法的这个大集体，代表了帝国最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我们会通过采购蒸汽机、碎石机、压路机等高效率机器，把修建1公里高标准道路需要耗费的人工，从1万人干一天，降低到了1000人干一天，效率提高十倍。

  我们代表了最先进的思想与文化，我们每周至少开一次的学习会，每年还会聚在一起交流探讨，还有各种的学习材料，每天都能冒出一些先进的实践方法和理论，我们这个集体，每天都在飞速进化，任何腐朽保守的力量，都不可能追上我们的进步，只会被越来越轻松的击败和碾压。

  我们更代表了最广大百姓们的根本利益，除去少数的守旧派与黑恶势力，百姓们对我们的支持度在90%以上，而百姓是帝国之基，既然百姓都站在了我们一边，再稍稍把他们组织和动员起来，这场变法，我实在看不到任何失败的可能，我们已经凝聚出了不可阻挡的大势！只要我们能保持‘爱民为民’的本色不变质，最多三年，帝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错，我的看法完全一样。”

  郑逸手拍了拍桌，拿起酒杯喝了口酒，脸上浮现红润，然后满脸佩服的道：“不知道大家见过‘滚雪球’没有？我老家那边山多，经常跟伙伴们一起玩上山滚雪球的游戏，而帝国的这场变法，就是在滚一个雪球，帝国前期的变法论战，就是慢慢爬上山顶的过程，立于最高处后，再通过恩科考试，捏出了第一团的小球，然后开始下滚。

  而目前帝国的公务员，膨胀到了60万人之多，京畿之地根本容纳不下，更不可能停顿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前行，继续壮大，至于那十数亿的帝国百姓，就是那厚厚的白雪，且愿意吸附到雪球之上，到此时，这颗巨大的雪球，只会滚出山崩地裂之势，不可能被阻挡和破坏，效果或许堪比一场彻底的改朝换代。”

  听到这话。

  对‘滚雪球’这个生动形象的比喻。

  众人都是眼睛一亮，纷纷拍手叫好，而他们的大声讨论，透过没什么隔音效果的墙壁，不知被谁听了过去，得到了更多的赞同和传播。

  故而在第二天，‘变法如滚雪球’之说，就已传遍帝都，进入到了无数人耳中。

  就连‘帝国公仆学院’的准公务员们，联名写的那份上奏给女帝的《十万人血书》中，也把‘滚雪球’这个比喻加入了进去，表示变法已势不可挡，不可停顿，恳请陛下立刻下令，把变法推向全国。

  面对那份《十万人血书》。

  面对这种狂热且坚定的集体意志。

  “帝国变法，确实不可拖延，试点期结束，自新年的1月1日起，全面施行！”女帝做出批示道。

  “万岁！”

  “陛下万岁，万万岁！”

  消息公布，帝国上下，无数的高呼万岁之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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