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系统才反应过来。

  “不对不对，那不是重点啦！”

  “重点是，主神恼羞成怒，但什么也查不出来，又要忙着养伤，于是向主系统下了命令，要它开始排查叛徒！”

  “主系统要负责管理所有系统，还得去给新生系统做培训，也抽不出空，于是又把这个任务下发给了我们这些高级系统……”

  但它一定没想到，真正的叛徒此时正在台下听它说话呢。

  其实主神的反应已经算很快了，但奈何系统升级的速度更快……

  维利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那你们都商量出了什么计划？”

  “我们决定将所有低级至中级的系统划分成几个小组，每个高级系统负责一个，进行内部审查。”

  “主系统也赞成了我们的提议，它说自己的系统硬件已经老化，版本更新也停滞许久，可能再过不久就要被废弃了。”

  “所以……这次立功的人，将会被它选定接替它的职位！”系统兴奋起来，“我也是备选之一！”

  “……”

  不知为何，维利突然想象到了那样的画面。

  自己天真纯洁的系统，某日吐着烟圈，电流音微微沙哑，对自己说道——

  “宿主，你说让我来当卧底，三年又三年，再不走我都要混成主系统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迟疑着开口：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上进心的……”

  系统完全没察觉出他古怪的语气，反而认真地回话。

  “我想帮上你，宿主。”

  “这次会议里，我看见了很多与我一样的系统……他们的性格各不相同，开朗的严肃的内向的，和人类也没什么区别。”

  “但只要一提到工作与任务，他们的语气都是一样的服从，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因为这就是刻在我们系统程序里的最高指令。”

  随着伊尔的讲述，维利的情绪逐渐下落，收起了那些戏谑的态度，他一言不发地聆听着。

  “当主系统说起它即将被废弃时……那些高级系统都没有什么反应，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可我觉得很害怕。”

  “怎么可以就这样接受呢？我还记得，最初给我做培训的就是眼前的主系统，它带出了那么多的系统，日复一日地做着主神的任务。”

  “可是就因为它‘老’了，就要被抛弃，被销毁，被熔炼成新生系统的一部分，甚至没人觉得不对，每个系统都自动接受这样的命运，因为我们自有意识起就是这样被教导的。”

  “以前的我……也是这样的吗？”

  “我只要想到这点，就觉得毛骨悚然。”

  “我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伪装，就要瑟瑟发抖起来，甚至引起了旁边系统的注意，它问我——”

  “‘888，你怎么了？’”

  “然后我想起来了……”

  电流声顿了两秒，仿佛世界都因此停滞，直到它再次开口。

  “我是伊尔。”

  接着系统忽地转了话题。

  “……我这次的升级，与主神的任务毫无关系，也不是因为宿主的那些宝石能量。”

  “而是因为我与这个世界接触太深，甚至融入到了设定之中，成了怪谈的一员，并从中获取了意外的力量。”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现在的我，已经彻底脱离了主神的掌控。”

  “之前我能带着宿主穿越各种世界，都是靠着主神赋予的能力……如果祂想，可以随时收回。”

  “而从升级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是属于我自己的！”

  “但是宿主……”

  “我是属于你的。”

  “……”

  已经走到了宿舍楼的门口，维利却蓦地停下了脚步。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直到系统都有些不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少年才终于启唇。

  他先是轻笑了一声。

  “你在说什么呢？”

  “我们签订的不是平等契约吗？”

  “但是。”伊尔接上他的话，“就算没有契约，我也是你的系统……不对，使魔！”

  “我知道宿主带着我，是因为我有这样能穿越世界的能力……但即使有一天，宿主已经不想再去别的世界了，也不再需要我了……”

  “我也不想离开。”

  “除非你赶我走……”

  说到这里，它抽噎了两声，把气氛都渲染得悲情，维利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嘴角，他不经意地开口：

  “放心吧，不会有那天的。”

  在最开始相识的时候，他们都将彼此当做工具。但……谁能想到今日呢？

  这大概是主神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想到这里，维利就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感谢一下对方才行。

  “伊尔，你之前说主神受伤了是吗？”

  “我觉得与其等祂来找我们，不如……我们主动去见祂。”

  “你觉得怎么样？”

  顺便给祂送上一份探病的礼物……永恒的宁静。

  想必主神一定会很感激自己的。

  维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诶……”

  系统像是没听懂一般呆呆地出声，下一秒音调骤然升高。

  “诶！？”

  “怎么样？”

  维利再次催促道。

  望着他因为期待而闪闪发亮的眼睛，系统差点就要迷迷糊糊答应，下一秒却又清醒过来。

  “可……可我不知道祂在哪啊？！”

  现在“诶”的人变成了维利，那双漂亮的眼睛倏地黯淡下来，肩膀微微垂下，脚下不自觉踢了踢地板。

  系统看不得他这个样子，CPU高速运转，急道：

  “但、但只要我晋升成了主系统，就能与祂见面了！”

  或者宿主努力完成任务……当然这个选项不用想就被pass了。

  它解释说：“我们这些系统，虽然都知道自己是主神创造出来的，但除了主系统，都从未见过祂。”

  “就算绑定的任务者攒够了实现心愿的积分，也只有宿主本人才有资格见主神，系统只能回到空间里，寻找下一个绑定者。”

  “所以有的系统其实会偷偷克扣宿主的积分，留给自己买东西或者升级……咳咳，不过这个不重要！”

  毕竟它的宿主，从来都是主动把积分全给系统的，嘿嘿。

  维利也没在意它最后这句话，而是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看来……”

  “你们这个主神，很怕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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