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柔有些犹豫：“再往下数，自然是皇爷爷懿宗和先皇昭宗这两庙。”

皇后认为太庙已经安排好了。

“是啊，天子七庙，现在不正好七庙吗？就这么定了吧。”

李知柔只剩尴尬的苦笑了。

“可是皇上的河东李家呢？”

皇后猛然醒悟：“啊呀，还要加上老大王呢。”

李存勖当皇帝，他老爸居然不能进太庙，肯定说不过去。

李知柔摇摇头。

“恐怕不止呢。还有祖父，讳国昌的，大概也要一庙。”

皇后想了想，叹口气。

“要是太庙里只有老大王的话，可能皇上真不会答应。但是加上了祖父的话，七庙就变成九庙了，那如何使得？”

李知柔也叹了口气。

“现在这件事，只有去与皇上商量着定了。我虽然能够说些话，但最后的主意，也只能听新圣人决定。”

皇后琢磨着“新圣人”这三个字。

“六王兄，你说咱们这，算是大唐复辟了吗？”

李知柔态度很肯定。

“当然是复辟了啊。皇后，咱们已经说好了太庙的事情，如果这都不算复辟，那么列祖列宗进太庙，又怎么解释呢？”

李九娘脸上有了些笑容。

“但是，你去和皇上商量时，皇爷爷和父皇这两庙，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来。”

李知柔和皇上商量的结果很快出来了。

李存勖在这件事上不是很用心，只是要给沙陀李家加上一庙，曾祖父朱邪执宜。这样的话，大唐皇室四庙，沙陀李家三庙。虽然沙陀李家还是少了一庙，但看在李知柔和皇后的面子上，李存勖也不过多要求了。

也差不多了。

再继续向上推，就该到朱邪尽忠了，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了，那时候的沙陀人投奔大唐，一路上被吐蕃追杀，朱邪尽忠也战死了，最后三万沙陀人只剩了两千人到达灵州。

这种悲惨的历史，就不要总是念叨、总是重复地揭疮疤了。

更主要的是，现在去承香殿，潞妃总在跟他念叨海军。

李存勖决定亲自去沧州看看，顺便让皇后也去。

理由是，送黄四娘去与史建瑭完婚。

得知要出远门，皇后高兴异常，赶紧让啭儿她们给小公主幸儿准备行头。现在的小公主已经五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黄四娘都说像极了皇后小时候。

虽然她其实没见过皇后小时候什么样。

张承业苦着脸来了。

皇后有些不明白了，又有什么丧气事吗？

张承业告诉皇后，虽然不是丧气事，但也不值得庆贺。

他去承香殿安排潞妃动身启程，意外得知，潞妃有喜了。

流霜殿的气氛忽然凝重了起来：如果，潞妃生下了皇子，虽然皇后是嫡母，但毕竟隔着一层肚皮。如果将来是这个皇子继承了帝位，降旨尊生母为太后，怎么办？

就说现在，潞妃一旦生下了皇子，自己的地位，还能依然稳固吗？母凭子贵，几乎是宫廷的惯例啊。

皇后叹息一阵，忽然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件往事来。

“张公公，当初本宫生产的时候，那个乌云嘎来插手接生。你说，她会不会趁机使坏？”

张承业愣了一下，这件事，他还真没怀疑过。

皇后柳眉紧锁：“如若不然，本宫承恩也不少，为何这几年，竟然再无一子半女生出来？”

是啊，这么说起来，的确有些费解。

皇后叹了口气：“唉，有时候啊，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想安安静静做王后，终此一生，但是却变身成了皇后，还硬说是大唐复辟。

认了。做皇后，也是天下女人可遇不可求的泼天富贵。但是现在，皇后真的还是自己吗？

如果潞妃真的生下皇子。

关键是自己怎么生不了皇子？别说皇子，现在更是连怀孕都没有。

以前嘲笑潞妃怀不上孩子，现在不知道人家暗地里怎么开心呢。

这时候内侍来报，说司徒空求见。

虽然来的有些意外，但司空图毕竟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了，他常来陪皇后说说闲话，倒是不会引来非议。

主要的，是皇上对司空图也很器重。

今天的谈话内容，很自然地涉及了皇上登基。

听皇后说新唐也算是大唐复辟，司空图捻着银髯笑了。

“娘娘，老臣自然不敢评价皇上。不过老臣所知，自古帝王登基，所重者，不外乎三统。”

见皇后有些不明白，司空图解释起来。

“三统者，一为道统，自三皇五帝至今，虽政权嬗递不停，然登基者，皆须承接天命。即令是朱贼篡逆，他也要搞个禅让，方才窃取了道统在手啊。可是咱们这个新唐，呵呵，娘娘请恕老臣无知，不敢胡说。”

皇后心里一凉。的确，皇上说登基就登基，哪里来的道统承继？

司空图继续说道：“第二个，是血统。皇家血统，高贵纯洁，世代绵延，方能使为帝者天纵聪慧，仁义治国。至于咱们皇上，身为沙陀，哪里有皇家血统来？老臣胡言乱语，哪怕是小公主，也有皇家血缘呢！咱们皇上，呵呵，恕老臣直言，最多算外戚！至于河东李家，那是先皇赐籍，不过是羁縻之意，与真正的皇家血统，自无关联哟。”

皇后皱起了眉头。

司空图说的这些话，当年先皇昭宗也说过，皇后自然清楚。

有时候，因为是夫君的关系，皇后也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现在被司空图说的哑口无言。

可惜皇帝登基之前，根本没有跟自己商量过。

勉强笑了笑，换个话题吧。

“那么，先生适才说还有一‘统’？”

司空图点点头。

“最后这个统，却是看得见摸得到，就是四海混一，全国统一，六合为一！可是如今天下一片混乱，称王称帝，不知凡几啊！要是尚未削平天下，恭行尧舜之治，就忙着登基称帝，这也未免太操之过急，目光短浅，只恐为有识之士所笑啊。唉，娘娘恕罪，老臣一向觉得，称帝是为了百姓能够幸福平安，绝非为了一己尊荣。可是如今之事，呵呵，真是令人无语啊。”

皇后沉思半晌，叹息道：“如今木已成舟，奈何啊。”

司空图忽然目光矍铄：“未必，未必啊，娘娘！老臣今日所来，就是想说，这江山社稷，还望娘娘拯救啊！”

皇后吃了一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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