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机当初是从称呼上耍个花招来占便宜，现在卢汝弼以牙还牙，也从称呼上入手，要把便宜占回来。

这可不是李存勖一个人的面子。

这是国格的大事，是谈判能不能对等——嗯，当人家便宜老子，好像也不是对等——不过，总之有利于谈判就行。

李胡显然不知道唐朝人俗称的“哥哥”是父亲，是不能乱叫的。他只是一挥手：“想做大哥，新唐皇帝就要拿出点做大哥的样子来。这样不讲信义，和谈期间就擅自出兵，像大哥吗？”

咂摸一下辽帝的话，感觉李胡现在的气焰下去了不少，倒是好像要忙着签和约了。

不过辽帝说的也很清楚，签了和约，就不能背信弃义。

这一条，卢汝弼做臣子的，哪里答应得下来？

“尊贵的辽国皇帝，其实可能是误解。当时的幽州守军，看见与我们新唐同源共生的黠戛斯遭难，那得讲义气嘛。所以出城援助黠戛斯，这里并不存在背信弃义，也就是说，你们当初与安将军签订的和约，修改之后，继续有效。”

述律平一下子呆了。

唇枪舌剑半天，原来的和约，儿子提出的那个估计新唐无法接受的条款，居然继续有效？或者真是像儿子说的那样，南蛮都是些怂包、软骨头？

李胡当然更是心花怒放，终于能够体面地离开这该死的幽州，不再听见新唐的枪炮声了！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地问道：“那么，那个大哥皇帝，准备怎么修改呢？”

听见李胡称圣人为“大哥皇帝”，卢汝弼差点忍不住笑起来。

虽然骗人不好，但是为了国格而骗人，好像也不算错。

现在李胡已经急着要修改条款了，卢汝弼却不着急。

“所以，尊贵的辽国皇帝，你只要站在公平、客观、公正的立场上，自然能够看出，我们新唐，从来都不是背信弃义，相反，为了援助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黠戛斯，多少新唐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我们新唐，完全是义薄云天啊。”

李胡现在不想追究新唐的国格，他只是忙着想把和约定下来。

“好吧，朕现在不再谴责新唐背信弃义。你呢，也可以说说你们准备如何修改条款了。”

卢汝弼毫不迟疑：“第一，只要辽军退出新唐国境，那么辽军不再是侵略军，唐辽仍然是姻亲之国。榷场贸易当然立即恢复。”

李胡才不想继续待在新唐的国境呢。

他现在想的是回到中京，快刀斩乱麻，迅速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

于是李胡点头同意。

“你们不必担心，和约签订之后，朕自然率领百万大军，撤出你们国家，省得你们君臣担惊受怕。”

很像是卢汝弼要签订城下之盟了。

这种口头便宜，没什么价值。卢汝弼倒是不和他争论。

“第二款，辽国的云公主，早在契丹时期就嫁入晋国，成了东君娘娘，按照新唐规矩，出嫁从夫，东君娘娘何去何从，只有新唐圣人才有决定权。所以，这一条不予讨论。”

对姐姐是不是回到辽国，当时李胡也只是顺口一说，算是多个条件。现在想想，让人家夫妻分离，好像也做不到。

“那好吧，东君是否回辽国，换成新唐向大辽提供最新式枪炮，各五百支。”

本来想说五十，话到嘴边，改成了五百。

有了新式枪炮，辽国才有与新唐并立于世的底气。否则，哪天这个姐夫意气用事，发兵过来，辽国怎么抵挡？姐姐不回来就不回来吧，用姐姐的回国，换成枪炮的输入，这没问题吧。

最多，数量上商量一下，讨价还价嘛。反正自己已经狮子大开口了，再怎么讨价还价坐地还钱，新式枪炮，辽国要定了。

舒服地在御座上换了个姿势，等着卢汝弼还价。

卢汝弼肚子里哈哈大笑。

简直了，居然想出要敌人提供新式武器的念头。

辽国皇帝，您真的很年轻啊。

怎么办？当然坚决拒绝。

“尊贵的辽国皇帝，您大概听说过中原有句谚语，叫做‘国之重器，不可以示人’。就是说，新式枪炮这种国之重器，别说送给辽国了，就是给辽军看看，都不行。所以这一条，恕外臣无能为力。”

得，以为他还价是“一百”、“五十”，结果人家直接从脚底板砍起。

别说五百支，一支都不行，不，连看看都犯规！

李胡勃然大怒：“你们究竟有没有谈判的诚意？”

述律平反而不急。

属珊军的小湖蔑告诉她了，她的火箭军，明天，最迟后天，就能抵达战场。

火箭军的火箭本身并不算什么稀奇玩意，但是火箭军配发的喷射器能够将大量的“猛火油”（石油）喷向对方，此时再将火箭发射过去，就会在敌阵引起熊熊大火，将敌军尽数烧死。如果敌人试图用水来扑火，那么将引发更大的火灾。

述律平相信，在火箭军面前，新唐的枪炮一样会被烧成灰烬。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猛火油来自遥远的西方，存量相当有限。

不过，打一仗的能力是有的。

再说了，现在已经通过甘州回鹘与遥远的西方国家取得了联系，可以向这个叫“大食”的神秘国度购买大量的“猛火油”。

所以，现在述律平需要时间，让她的火箭军有更充足的“猛火油”，兵力也要加速扩充。

当然，也可以先通过一场战斗，检验一下火箭军的成色。

商人们告诉小湖蔑，这种火名叫“希腊火”。述律平重新命名，叫做“太阳火”。

等待拥有太阳火的神秘部队火箭军抵达战场，述律平准备给李存勖一个狠狠的教训。以后，契丹人再也不需要用人海战术来抵挡敌人的枪炮了。

述律平把思绪收回，听见卢汝弼正在叫嚣：“是的，十万匹战马，十万头牛，这就是我们皇帝的底线！”

述律平有些奇怪，看来刚才自己脑子开小差，好像漏掉了一些谈判经过。

冷冷问道：“看来，你们不但不想付出赔款，还反而要求契丹给你们牛马？”

卢汝弼笑了笑：“尊贵的地皇太后，如果辽国要表现出诚意，最好支付这些牛马。我们皇帝说过，牛马虽好，毕竟不如人命贵重。如果舍不得交出牛马，那么辽国在付出二十万条人命以后，还能保住这些牛马吗？”

述律平霍然而起：“好大的口气！想屠杀我们二十万勇士？皇帝，是时候让他返回了，这种没有诚意的和谈，不会有任何成果的。”

卢汝弼也站了起来：“外臣当然会回去向我们圣人禀告和谈经过。不过，尊贵的辽国皇帝，地皇太后，还是那句话，我们是热爱和平，不希望任何生灵惨遭屠杀。如果你们紧急磋商以后得出其他结论，欢迎你们派使臣来进行第二轮会谈。”

看着卢汝弼施礼离开，李胡犹豫了一下，才向述律平问道：“地皇太后，如果不走和平途径，我们是不是会遭到惨痛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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