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

  徐氏笑容满面的看向一旁的玉珠，她今日身着胭脂红上襦配配白色罗裙，整个人相较于前两年，乌发雪肤，颜色愈发艳丽。

  “玉珠，快过来看看这个花样怎么样。”

  玉珠闻言抬头，这几日她有些沉迷于话本，见徐氏招手喊她，连忙走了过去。

  在青州的这两年多，几人过得格外闲适，去年开春，徐氏和玉珠还开了一家绣庄。

  她们两个在京城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京城流行什么花样，徐氏有钱有时间，一看身边的玉珠也没事做，便喊她也入了股。

  本就从京城带了绣娘过来，国府的绣娘技艺不仅好，还可以带徒弟。徐氏只让管家去找找铺面，顺便再找些绣娘以及描花样的师傅。

  不出一月，铺子便开了起来。

  眼看着到现在开业一年多，铺子虽赚得不算多，但是有京城的花样，她们也算独一份的存在。

  自从徐氏和玉珠二人有了铺子，心便跟着铺面走，每过几日都要找店铺掌柜聊聊，有了新花样也带过来给她们看看。

  玉珠看着绣绷上喜庆的牡丹图案，花瓣层层叠叠如真的一般，一旁还绣着振翅欲飞的蝴蝶，笑着道。

  “姨母，我看着挺好，富贵又生机勃勃，估摸着青州的女子会喜欢。”

  徐氏也连连点头，她这个年岁，就喜欢这种富贵的样式。

  王嬷嬷在一旁，见玉珠脸上透着喜气，她也开心。在京城，终究没有江南自由，只是终身大事却没个着落。

  这日趁天气好，徐氏带着玉珠去青州转转，人在江南，又没人压着，比京城自在不少。

  平日经常出门来逛逛，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快到铺子时，外面的车夫突然惊呼一声。

  “外头怎么了？”周嬷嬷掀开车帘问道。

  只一眼，她也愣住了。只见谢六爷的外室曹云儿正大着肚子在街上闲逛，旁边还跟了一个微胖的婆子。

  她拉下帘子看了徐氏一眼，有些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说。

  徐氏见周嬷嬷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好奇的掀起帘子。见外头没什么异样，才问道。

  “怎么了？不要欺瞒我。”

  周嬷嬷抬眸看了一眼徐氏，心中纠结，最终咬牙说道。

  “夫人，那外头有个妇人，像曹氏。”

  徐氏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结果，她有一瞬间头脑空白，呆愣了半晌，才道。“哪里？”

  周嬷嬷掀开车帘，用手指了过去。上次曹氏来侯府闹，周嬷嬷去见过。赶车的马夫更不用说，以往他天天赶车载谢六爷过去，所以他刚刚这样惊讶。

  至于徐氏，跟谢六爷成婚二十载，竟没见过这个困扰她多年的女人。

  徐氏顺着周嬷嬷的手看了过去，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长相温柔柔媚，带着几分娇滴滴的感觉，她身着水红色衣裳，正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在看，眼含笑意，小腹隆起。

  徐氏想过很多次，如果她见到曹氏，会是怎样对待。会叫仆妇打她一顿，亦或是看看她是不是长相绝美，以至于哄骗谢六爷的心一直在她这里。

  可真的见到这一刻，她只想逃，仿佛她才是那个外室一般。

  玉珠也看到那个女子，明艳，鲜活。而自己姨母，因着前些年生气伤了身子，总多了一分郁气和疲态。

  她担忧的握紧徐氏的手，见她唇色苍白，焦急的喊道。

  “姨母。”

  “回去吧！”

  玉珠不敢停留，徐氏好像失了魂一般，一下子丧失了生气，这种反应让她担忧。

  她朝着车夫喊道，“快，回府。”

  一路上马车内格外沉默，其实玉珠也没想到，只看了那个曹氏一眼，自家姨母竟然成了这番模样。往日徐氏表现的并不在乎，仿佛已经释然。

  下了车，几人小心的将徐氏带回了府中。

  周嬷嬷连忙喊仆妇去叫大夫，徐氏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无悲无喜。

  “夫人，您心里有什么委屈您就说，不要不吭声。是奴婢的过错，刚刚不该让你看的。”

  “姨母，您说句话吧！玉珠就你一个亲人了。”

  听到玉珠的声音，徐氏才缓缓回过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便落了下来。

  “王嬷嬷，你先带玉珠回院子。”她轻声说着，好似没了气力。

  “不，姨母，我不走，先让大夫过来瞧了我才放心。”

  徐氏最终没有拒绝玉珠，她只是呆呆着盯着头顶的帐幔，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刻钟左右，头发花白的大夫便被带了过来。

  “大夫，您快过来瞧瞧夫人。”

  那大夫放下药箱，便走了过去，他把了一会脉，沉吟片刻，道。

  “夫人这是急火攻心，平日注意调养就行了。主要的还是老夫瞧着夫人脉象有些奇怪，应该是喜脉，算着两月有余。”

  “只是老夫瞧夫人的年岁不算小，往后需得注意些。”

  屋内众人有些呆滞了片刻，显然都没想到竟然是这番结果。

  “大夫，麻烦你帮我开一剂落胎药吧！”

  “夫人。”周嬷嬷焦急喊道。

  “我已然四十，这个年岁有孕便是老蚌生珠。”

  另外的话没有讲，大夫却以为她是觉得这个年岁怀了身子有些丢脸，作为大夫，哪种情况没见过，只沉声道。

  “夫人再考虑两日，如若确定了再派人来找老夫。”说着便起身去开方子，周嬷嬷连忙跟了过去。

  玉珠走到床前，她拉着徐氏的手，心中又心疼又难过。

  “玉珠，姨母不想再给谢显中生孩子了，他在外头有孩子。”她无力的说着，眼神却格外坚定。

  显然这是徐氏已然做了决定，下午又将大夫请了过来，一碗药下肚，周嬷嬷便让她躺着休息。

  她怕玉珠看了害怕，便让王嬷嬷将她带了回去。

  晚间谢六爷回来，见她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眸中带了关心，他走了过去，问道。

  “夫人，你怎么脸色苍白，是怎么了？”

  “六爷你猜我今日见了谁？”

  “是谁，难道有京城熟识的人。”

  “是曹氏。”

  谢六爷被她的话惊得起身，这时周嬷嬷带着丫鬟从厨房端着药回来，屋外的仆妇见她，连忙给她使眼色。

  “你跟曹氏置气做什么，她为人本分柔弱，她在祖宅那边害怕，我便派人将她接了过来。”

  “她肚子那么大，你接过来怕是很久了吧！”

  “你、你真是泼妇。”

  谢六爷用手指着她，显然有些局促，又生气被人看破却不知如何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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