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闻名天下的水工——郑国先生。

  芭侯不是说芭地总是洪涝嘛，陛下特地请来了郑国先生，让他来给芭澍地区的百姓，治理水患。”

  云昭明笑着说。

  对于“景大人”这个新身份，适应得非常快。

  云昭明的亲兵那都是被云昭明亲自训练过的，脑子反应得不是一般地快。

  他们叫云昭明为“大人”的时候，毫不犹豫，没有任何人嘴里冒出来过“将军”这样的称呼。

  然而，黄扇在听到“水工”二字时，脸上出现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按理说，黄扇这个级别的官员，已经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若是喜怒形于色，那便是不在意。

  因此，在黄扇看来，这些关乎百姓生计的工匠，大体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手艺”。

  水工，和种地的、从商的、织布的，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一些上层人士的偏见。

  云昭明不动声色，并未表现出被冒犯或是生气的样子。

  这让黄扇认为，面前这位年少成名的“景大人”和自己是一路人，可以拉拢。

  黄扇立马转换的笑脸，让云昭明看到，此人身上散去了对自己的杀意，想来最终是决定拉拢为主，实在不行，再杀。

  芭澍内部果然是地势险要，地形复杂，路上有不少吊桥、栈道要走。

  云昭明跟着黄扇和他身边的几名亲信，走在前面，挡住黄扇几人的视线。

  云昭明对着手下使了几个眼神，示意他们悄无声息的用轻功带郑国先生入芭澍。

  几名将领不动声色地换了位置，然而在黄扇这种人看来，手下就是手下，哪有什么区别。

  换了人根本就不知道。

  黄扇还以为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

  哪里知道是玩火自焚。

  走了大半天，又是过索道，又是走吊桥，又是走栈道，又是爬山，又是下水的，终于到了芭侯的宅邸。

  云昭明一路观察过，这附近的庄稼长得不错，土地肥沃，尤其是芭侯的府邸，更是修建得富丽堂皇，能看到几次扩建的痕迹。

  可见这些年来，几代芭侯，没少搜刮芭地的民脂民膏。

  云昭明暗暗记下来。

  一路上，云昭明还能够看到百姓们眼中看着他们这些官员的恨意。

  云昭明内心：很好，这笔账，是该好好算了。

  “景大人，就在这里修整一下吧，芭侯去视察民情了，明天可以见大人。”

  黄扇依然露着那副滴水不漏的笑，若是一般人看了，大概会觉得亲切，人畜无害。

  但云昭明想到这人搜刮过的民脂民膏，便觉得他笑得恶心猥琐。

  “好，黄大人忙吧，芭侯为民操劳，辛苦了。”

  云昭明同样笑着回应着，看起来十分天真。

  黄扇很满意，将云昭明一行人留在了这个早就准备好的院子中，就去向芭侯复命了。

  黄扇刚甩着一身肥肉出门，云昭明使了个眼色，便有暗卫跟上。

  “侯爷，就来了一个小白脸，是什么太子少师，叫景宥。看起来可以拉拢。”

  黄扇和芭侯汇报着，一副忠心耿耿为芭侯谋算的样子。

  “太子少师？傅九霄那小子有儿子了？”

  芭侯正端详着一对玉珏，仔仔细细地查看成色，还时不时对着玉珏呵了呵气，然后用绫罗袖口擦拭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这对玉珏重要一般。

  “就是傅九霄以前的太子少师，现在大概升做王师了。”

  黄扇解释着。

  “哦，是那个神童，听说过。当真有本事？”

  芭侯终于转过身来，盯着黄扇看。

  “景宥有没有本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拉拢了景宥，还怕天下士子不闻名而来吗？”

  黄扇说道。

  “哈哈哈，没错没错，黄大人你说的没错，还是你老奸巨猾，哈哈哈哈。”

  芭侯笑着说完，又转了个身，抓了一把粮食，逗了逗架子上的鸟儿。

  “都是侯爷教得好。”

  黄扇仍旧是那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似乎芭侯让他去死，他都不会犹豫一下。

  “那个什么云和去哪儿了？”

  芭侯转了身，仿佛突然想到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似的。

  “说是水土不服，临时换人的。”

  黄扇照实回答。

  “水土不服？”

  芭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侯爷觉得其中有诈？”

  见芭侯如此神色，一向认为芭侯深谋远略的黄扇，立刻提高了警惕。

  “倒也不是有诈，想来是一个娘们儿，受不得这山高路远的艰险，临阵退缩了。

  本侯早就说过，女人当不得事。

  一个用女人为将的国家，能好？”

  芭侯正发表着自己的“真知灼见”。

  “侯爷说的是。”

  对芭侯的话，黄扇事实上不置可否。可是根据以往经验来看，芭侯总是对的。

  因此，黄扇无条件相信芭侯的判断。

  黄扇其实并不认为芭侯比自己更聪明，只是芭侯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直觉与运气，而这种直觉与运气，恰恰是黄扇所没有的。

  黄扇将芭侯的这种总是能遇难成祥转危为安的运气，归结为王气。

  黄扇虽不是什么大才，在人才如繁星一般的九州大陆，黄扇远远排不上名号，但他也绝对不是庸才。

  若是兢兢业业，倒也可以成就一番地方佳绩。

  偏偏，黄扇几次怀才不遇，后来遇上了芭侯，几次误打误撞，使得黄扇彻底认定了芭侯具有王气，因此坚定不移地跟着芭侯。

  并且在芭侯想要圈地称王的时候，第一个跳出来赞成。

  除了跟踪黄扇的暗卫之外，云昭明还派了许多人去调查芭澍的各个官员，提前将他们分成三类。

  一类是跟着芭侯为虎作伥的，譬如黄扇之流，一类是在芭侯与百姓之间在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尽量放百姓一马或是悄悄接济百姓的，还有一类是中间立场，因为职位的特殊性，暂时没有对百姓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也没有十分明显地投靠芭侯意图的。

  至于那些豁出性命也要为民请命的小官员，早已经豁出性命了，因此没有第四类。

  但他们永远都在芭澍百姓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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