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晦气，这个时候还要去乱葬岗。”两个小厮厌恶的捂着口鼻。

  大昭的法度在这里形同虚设，同行的女人和小孩吓晕了好几个。

  萧七七终于知道，楼上那些尖锐的噪音其实是妓女们的惨叫。

  刀疤脸过来了，他后面还跟了个香粉扑面的风骚女人。

  “莺莺，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底细干净，你验验。”

  莺莺是燕婉楼的二当家，刀疤脸贪婪殷勤。

  她扭着杨柳腰，媚眼里的光影如同恶心的爬行动物，仔细的打量了她们。

  穿着牡丹绣鞋的三寸金莲孱弱的踢了踢晕倒的姑娘，脸上含着轻浮的笑意，“燕婉楼里不比外面，这些姑娘太柔弱了可伺候不了客人，拖下去把人弄醒。”

  几个小厮过来捆住她们的手脚就冷漠的拖下去。

  那几个小孩姑娘打堆躲避。

  莺莺风情万种的陈述：“来到燕婉楼，就别把自己当作人，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待价而沽的货物，客人不管要求什么，你们都要乖巧，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莺莺，你就别跟他们废话了，大爷我可想念你那双金莲好久了。”刀疤脸下流的搂上女人细腰，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弓足，舔着嘴皮，恶心又变态。

  莺莺抬脚就欲拒还迎的往他腿上勾了勾，像是缠在旧墙上的蔷薇花藤，有些渗人。

  她的目光细致的停留在萧七七脸上，红唇浮起满意的笑，“这小孩水灵漂亮，细皮嫩肉的，鬓边的蝶恋花金簪不俗，你可打听清楚了。”

  一说起萧七七，刀疤脸就来气，“这小娃子不听话，非说交代了行踪，她老子要打断她的腿，自己要到这儿来的，还带了个丫鬟。”

  小团子镇定如初，被刀疤脸拐了一路，衣服上也干净亮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纯净无垢，让她记起了外面的净空。

  慢条斯理的说着：“你倒是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到了这里不哭也不闹，婳娘喜欢听话的小孩子，你随奴家上去见一面，好好表现，没准把她心情哄好了就放你了。”

  “其余人，先带下去。”

  “姐姐，我跟你走，请你不要为难我的丫鬟。”清脆的小奶音在满楼的莺声燕调里很突兀。

  莺莺答应了她。

  燕婉楼的抹弯拐角很多，转了几道隔子，莺莺才停下，走到水晶帘子后，少息过后就出来了。

  “小团子，你穿得富贵，想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必是懂些规矩，婳娘是我们这里的老板，进去伺候好了，她不会为难你。”

  “多谢姐姐指教。”

  “小嘴真甜。”莺莺笑着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艳丽的金莲脚摇摇晃晃的下楼去了。

  萧七七叹息一声，莺莺怕是也为了取悦那些又怪癖的客人才缠了小脚。

  她推开金丝楠木的隔扇走了进去，看到金粉海棠折屏上映着一个妖娆妩媚的影子，晕染开袅袅烟雾。

  “你进来吧。”略带沙哑的柔媚女声从帘幔后沁出。

  萧七七踩着粉软的狐毛地毯进去。

  帘幔下垂挂的七彩水晶灯晃到了萧七七的眼睛。

  她看到了旖旎灯色里，睡卧在贵妃榻上的婳娘，女人由于长期未见阳光，异常的白，穿着紫锦开叉长裙，柳腰和荧白修长的玉腿都露在外面，兰花指拿着一杆白玉烟管，眯着媚眼吞云吐雾，铜盆里银雪碳烧得通红，几枝桃花开得娇艳。

  她轻咳两声，更显一室荼蘼。

  她慵懒的瞟了一眼萧七七，红唇里溢出的声音料峭妩媚：“你会些什么。”

  萧七七随口说了一句：“风水玄术，撒娇卖萌。”

  婳娘放下烟管，媚眼正正的看着她的漂亮精致的眉眼，沉思片刻，小团子看着胖，性格倒是讨喜，“小团子，你会看相吗？”

  “大概...也许...会吧”

  婳娘红唇扬起艳丽的笑容，让她过去看相。

  萧七七望着她妩媚风情的鹅蛋脸，说的一本正经：“姐姐眉眼间萦绕着苦楚幽怨，应该很久了。”

  婳娘道：“我以为描着浓艳的妆容，便没有人能发现我不高兴。”

  她雪腕上的血玉镯散发着迷眩的红芒。

  “姐姐的忧愁在于这支凤镯。”

  婳娘眼里飞扬的媚色收敛，泛起血光，语气变得阴森幽怨，“为何？”

  萧七七郑重其辞：“姐姐这支血镯，原本是阴玉，又在凶宅中养了八年，泡在冤死的尸体里数日，才能蛊惑人心，散发凶芒，姐姐应该立刻摘掉，让我以真火焚毁。”

  “你这小孩真是危言耸听。”婳娘眼色发红，诡暗的推了她一把。

  萧七七撞到桃树上，警告她：“如果姐姐再不摘掉玉镯，养成阴煞，便会吞噬掉姐姐的神魂，夺舍姐姐的肉体，变成害人的凶煞。”

  “姐姐也不用恼我，这些桃树按方位摆列，能镇住鬼煞，姐姐也是害怕的吧。”

  “我会怕？我巴不得他能日日到我梦里来。”她的眸色疯狂冷红，表情也有些阴渗，像是有精神分裂症。

  萧七七看得出来，阴煞之气已经侵入了她的体内，不时会左右她的意志。

  黑色的帘幔无风自动，萧七七隐约看到雕花床后露出的人骷髅。

  婳娘看她发现了人骨，也不避讳，直接把帘子掀开。

  萧七七黝黑的瞳孔震动。

  床上的人骷髅穿着贵气织花紫锦袍，搭在床边的袖子里，暴露出一截没有水分，骨节分明的干手。

  她毛骨悚然，这身锦衣里应该包裹着一具完整的干尸，婳娘捧起骷髅，涂着鲜红蔻丹的苍白手指颤抖着抚摸着头骨，目光里流露出深深的依恋。

  我去！恋尸癖啊，萧七七指甲盖都发麻了，所以那些桃树是为了控制这具干尸，为什么这些妖魔鬼怪她都会撞上，灾厄快去，英叔护体。

  婳娘捧着人骨看了一会儿，才放回原位，拉起帘幔。

  重回到贵妃榻上躺好，表情幽艳：“这个人是我的丈夫，他曾在花前月下把这支红玉镯送给我，柔情似水的说着他爱我，只是他觉得他还不够成熟，要去经历九十九个女人，才会回来娶我。”

  “三年后，他回来了，也履行诺言和我成婚，本来我们会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我一直无法为他生下孩子，他也没有怪我，反而加倍的对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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