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楼下，楼道大门外隐约透出昏黄光亮。

  “我们…一定要出去吗？”宋全民开始打退堂鼓，他停在楼梯边不想动。

  脚底跟生根似的，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周身全被黑暗笼罩，看不清黑暗中其他人的面孔，年久失修的栏杆锈蚀出铁皮硌住他掌心，鼻端萦绕着潮湿陈旧的气味。

  借着昏黄路灯，能勉强看清周围人影。

  稍稍驱散了他心中黑暗，没得到回应，他又问了一嘴：

  “我不想去，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行不行？”

  “还是一起去吧，在这里待着感觉更危险。”孙薇薇劝他。

  宋全民一想也是，一个人待着，等会儿他出事，岂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那…那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吧。”

  咕咚咽下口水，夹紧屁股挪动脚步，跟着几人出去。

  外面比楼道里看起来安全不少  至少有灯。

  树影婆娑，风吹得树冠扑簌作响，地面大幅度摇摆的黑影仿佛洪水猛兽。

  摇得人心底发慌。

  齐闻秋先去第一天他误入的地点看看，路灯下空无一人。

  他又接着找了好几个路灯，均是空无一人。

  消瘦的身子在四处转悠，傅明青跟在他身后，生怕他一时不慎摔跟头。

  “找啥呢病秧子。”傅明青说完，想起个事，问他，“第一天你怎么是从外面进来？”

  其他人全部是以楼道为误入地点，所以当时齐闻秋慌不择路跑进楼道内才会被傅明青正好救下。

  “我一进来就在外面。”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齐闻秋记得他误入的第一个平行世界也是如此。

  电梯失重后，他在急速坠落中进入平行世界，出现在傅明青眼前。

  傅明青当时还说：“都第二天了怎么还有人进来。”

  就像平行世界在原有误入者死后自动补充新人进来。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刻。

  他们走出楼道快五十米，齐闻秋听力很好，清晰听见身后楼房中有异样声音。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声音越发得大。

  “看…看后面……”孙薇薇心脏重重一跳，美眸瞪大，亏得及时捂住嘴，没叫出声。

  其余几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猝不及防瞧见令人惊骇的一幕——

  居民楼里，所有房间的窗户均被打开，窗户后面站着居民，男女老少皆有。

  他们神情麻木，直勾勾地盯着楼下小道上的几人。

  不似活人的眼神如同冰凉的毒蛇，爬满他们全身。

  “他们…他们看了多久？”孙薇薇还有力气说话。

  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齐闻秋起初被吓了一跳，麻木过后又开始若无其事地扫过一个个陌生面孔。

  越看越心惊，每一位居民的手中都拿着一支笔，仔细看，窗台上还放有白纸板。

  没事没事，都是活人，实在不行让傅明青跟他们干一架，傅明青那么厉害，肯定能搞定。

  齐闻秋一脸淡定地安慰自己，视线流转，从居民中搜寻到玩过笔仙的几个学生。

  他们的住处离男主人家很近，呈四个方位将男主人家包围在其中。

  位于下方的学生注意到来自齐闻秋的注视，他低头，朝楼下咧嘴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宋全民脑子里的弦嘎嘣断裂，腿软倒地晕厥过去。

  “傅明青，他是不是在指路？”齐闻秋朝路灯下再走两步，眯起眼，看清楚楼上的男孩就是在指路。

  他手臂僵硬地抬起，指向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正是之前他们去过的路口左边。

  再次回到探查过一次的路口，齐闻秋跟傅明青仔仔细细检查过周围，什么都没找到。

  “他是鬼啊，鬼会说实话？保不齐是逗我们玩，他巴不得我们出不去。”宋全民说完没来由打了个哆嗦。

  用力搓搓胳膊，他朝旁边啐了口，骂道：“见鬼的地方，他们怎么不去死呢？”

  死了他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还没等他接着发挥抱怨功夫，脚下结实的水泥地面突然破开，从底下伸出只枯瘦如柴的手，尖利的指甲深深扎进宋全民的脚踝中。

  当场见血，他连求救的时间都无，毁天灭地的痛觉淹没了他，单膝跪地使劲扒拉那只手：

  “帮我…你们快来帮我！啊草！这是什么！”

  血腥味混合潮湿的泥土味，还有宋全民的哀嚎，在寂静夜里伺机而动的东西开始缓缓行动。

  “齐闻秋——”

  悠悠的呼唤不知从何处传来，是个苍老的女声，在平行世界里齐闻秋已经听到三回。

  不能回应他们，他妈妈说过，要是回应他们，他的灵魂就会被带走。

  “齐闻秋，你在发什么呆？”傅明青一脚踩碎地底伸出的手，转身发现齐闻秋呆呆站在原地，神色空无，一种莫名的恐慌瞬间席卷了他。

  也不管宋全民腿怎么样，起身抓着齐闻秋的肩膀摇晃几下，直到看见这病秧子不满地瞪他，悬着的心才放下。

  傅明青按在肩膀上的手力道很大，弄得齐闻秋有点痛，但他没避开，收敛不满神色，偏头，侧脸挨着他的手蹭蹭。

  “没发呆，刚才有人叫我。”齐闻秋用最轻松的语气说最恐怖的话。

  孙薇薇指甲抠进手心，紧张地环视四周，有些草木皆兵：“没有人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虽然这么问，但她不是新人，知道齐闻秋多半没听错。

  “别多想，我们把地面挖开，不用害怕。”齐闻秋退出傅明青的怀抱，撸起袖子，露出洁白精瘦的手腕。

  一看他这架势，竟然准备徒手挖，傅明青能允许？一把拎住他的后衣领，没好气地问：

  “你手不要了？”

  齐闻秋：“反正回到现实世界伤口会消失。”

  傅明青照着他的额头轻拍一下，嘴里念叨着：

  “平行世界害人，好好的聪明孩子脑瓜子都不好使了，楼道下面有锄头，用那个不知道快多少倍。”

  齐闻秋捂住额头：“哦，我没看见。”

  背景音是宋全民的哀嚎，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孙薇薇真的很想笑。

  唇角不自觉上扬，总觉得在这两人眼里，平行世界里遇到的诡异事情并不恐怖，更像是一番不平凡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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