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打了个冷颤，赶紧比了个停止的手势，颤巍巍道：

  “好了你别说了，我最怕虫子了。”

  从小到大，他只要一看见爬虫，不管有没有毒，他都能吓到浑身发抖，最严重的一次是看见家里客厅爬进来一条巨大的黑色毛毛虫。

  大小跟菜青虫差不多，盘踞在苹果上跟他大眼瞪小眼，他当场晕倒，被他爸送去医院输液，在病房躺了两天才出院。

  他的怕虫子程度也是没谁了。

  曹安云嘲笑他：“在平行世界里可别晕哦，不然我会掐你人中，要是再不醒，我就扇你巴掌，知道了不？”

  主导身体的是女性人格时，曹安云说话尾音会上扬，走路姿态更贴近女性，像优雅的猫步。

  他的长相本就中性，男生一开始还以为他是男生，现在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他快走几步追上曹安云，好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胆子好大啊，有什么不怕虫子的诀窍吗，我好想学习一下。”

  他因为太怕虫子，活了22年都没交到过一位女朋友，身为母单，他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不过此刻他倒不是在跟曹安云搭讪，而是真切地询问方法。

  他们现在所处的平行世界跟虫子有关，要是克服不了，只怕他的小命不保。

  “没有诀窍。”曹安云耸肩，唇角上扬，偏头看男生，“但是你可以在看见虫子的时候叫我的名字，我叫曹安云。”

  “为什么？”男生不解，他也附上自我介绍，“我叫武秋生，秋天出生的那个秋生。”

  哦，好潦草的名字，曹安云无声吐槽。

  这么清澈愚蠢的成年人不多见了，曹安云看着武秋生，蛮有兴趣地抬手按在他的肩头，一本正经道：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嘲笑你了。”

  “秋生，你可长点心吧，害怕虫子哪来的办法克服，只能一边害怕一边拿鞋底拍死它。”

  落后几步的傅明青偏头对齐闻秋说：

  “你看，他这人真是恶趣味，不像我，我多正经。”

  齐闻秋淡淡地“嗯”了声，没有别的反应。

  傅明青低头看了眼他苍白的面色，知道齐闻秋是因为反射弧太长，之前看过坛子里的虫，现在才感到害怕。

  握住恋人的手，傅明青把他拉近一点，低声安慰他：

  “没事，就是几条丑点的虫子，房间里的被子又不长，不会拖地。”

  齐闻秋摇摇头：“没事。”

  只是当时有一点恶心，倒没有太害怕，之前住的房子一到春天湿气很重，家里就会出现很多小爬虫，他早就习惯了。

  顶多是觉得它们长得有点恶心，会容易吃不下饭。

  四人走到村子入口，一路上随机抽了几家门口的坛子看，每一家坛子里的虫都不一样。

  共同点是——都很恶心。

  特别是，最后抽到的坛子里正在爬动的虫子跟他们的早餐之一非常相似。

  都是黑不溜秋的甲壳虫，它们长有翅膀，在坛子里乱飞，却不知为何飞不出坛口。

  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武秋生已经捂着嘴去村口立的石碑旁吐了两回。

  他边吐边想：让你丫的养虫子，就吐你村碑上！

  吐完胸口舒服多了，他擦了把嘴，弯腰看见村碑上的村名，很奇怪，就刻了个大大的“虫”字。

  跟他所学的汉字有出入，村碑上的“虫”字边缘有很多毛絮一样的划痕，他的想象力总在不该发散的时候发散。

  他觉得这些毛絮像是虫子的腿。

  “妈呀，这居然是个虫村。”武秋生指着石碑喊其他人过来看。

  曹安云凑近看了眼，环抱手臂评价：“啧，字好丑。”

  齐闻秋：“我去敲门看看村民在不在家。”

  他们能活动的最远距离就是村碑处，再往前能清楚地看见黑雾缓慢地蠕动，随时准备撕碎误入者。

  敲门的效果并不理想，连敲四扇门，无一人应答。

  傅明青叹了口气，活动了两下手腕，四下找了块趁手的石头，对准正门旁边的木窗砸下去。

  “砰砰”两声巨响过后，窗框发出不堪承受的吱呀声。

  “哇啦哇啦！”正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瘦小老头满面怒气地朝他们摆手。

  结合他的表情，估计老头的意思是让他们这群人走远点。

  当然，让他们离开也行，齐闻秋指指黑色坛子，又指指自己，字正腔圆地问瘦老头：

  “我们吃下虫子后，会发生什么反应，对我们有害吗？”

  老头听见“吃下”两个字，枯槁的身躯瞬间鲜活起来。

  眼角沟壑一般的皱纹扯平，他惊喜地瞪大眼睛，黑色的嘴唇上扬成一个欣喜若狂的弧度。

  看这老头的表情，早餐的全虫宴好像不能吃。

  唯一吃了虫子的李东升，多半凶多吉少。

  “哇啦哇啦！”瘦老头一改愤怒，主动上前想去拉齐闻秋的手，被傅明青一石头砸开。

  “老实点。”

  武秋生附和：“你不要在这里哇哇叫。”

  曹安云：“……”他觉得武秋生看起来很不聪明。

  瘦老头被砸了也没翻脸，他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很黑，手背被砸了也看不出红肿。

  既然客人们不想进门做客，瘦老头便没再强求，而是冲出屋子，站在道路中央，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地朝着空地“哇啦哇啦”起来。

  这像是他们村子里独有的语言，每一句乍一听都像在说“哇啦哇啦”，但是语调不一样。

  现在瘦老头喊得非常激烈高昂，齐闻秋看着他扬起脖颈，纤细如枯枝的脖子费力地后仰，好像下一秒就会“嘎巴”一声折断。

  喊完，十几分钟前还无人的村子呼啦啦冒出来很多瘦小的人。

  有男有女，男性居多，他们身上都只裹着一块布，布上沾满污渍，还有一股人油的臭味，不知道穿了多少年。

  男性还好，身上的布挺大，刚好能遮住下半身，女人的“衣服”就不行了，勉强遮住下半身，上半身胸脯袒露在外。

  胸口本该是女性特征的地方被人为割去，变成平摊的一块，看得人心惊肉跳，不敢想象她们是怎么扛过来的。

  所有人的身材都是皮包骨头，又黑又瘦，头上顶着巨大的鹿角。

  为首的黑老头指着齐闻秋的头顶，用蹩脚的普通话问：

  “鹿…角，你的…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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