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举动像是在杀鸡儆猴，儆齐闻秋这只猴。

  他全当没听见，跟死人一样躺在床上，被子堆在脖颈上，呼吸都不乱一下。

  护工没抓到他把柄，恶毒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转身出去。

  “砰！”巨大的关门声，护工走了。

  后半夜齐闻秋没敢再动，他怕护工没走，在门外等着抓他现行，或者是她只是关上了门，但并没有出门。

  病房内，女护工背靠门板，正面无表情紧盯着床上两人。

  尤其是齐闻秋，直到早上，房门再次被打开、关上，但房间里没多人。

  齐闻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女护工在病房内站了一整夜。

  隔壁床的病人没死，他的状态比昨天晚上好很多，至少看起来像个正常的人类。

  浑身上下的褶皱消失了，白日里看起来，他就是个目光呆滞的中年男人。

  还会说正常人话，他看见了病房里多出来的病友，主动朝新病友齐闻秋打招呼：

  “哈喽，你是新进来的病友吧，那你肯定不知道食堂怎么走，我带你去吧。”

  病人说着起身，看见他腿部的那刻，齐闻秋知道眼前肯定不是个正常人。

  本该是两条人腿的地方，用一条巨大的虫子尾巴替代了，深青色紧贴地面，朝门口蠕动。

  齐闻秋注意到病人左手手腕上戴了一个绿色手环——精神病院中用来区分病人等级。

  绿色代表病人相对健康，可以随时出院，齐闻秋抬起手，看见自己手腕上是根黄色的手环。

  黄色也行，需要不定期接受治疗，但是治疗效果相对良好。

  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是什么情况，跟着青虫病人去到食堂以后应该能见到所有人。

  路上他碰见了从隔壁病房出来的曹安云  他的脸色很差，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捂着嘴巴，感觉下一秒就能吐出来。

  但是，齐闻秋记得曹安云身体里的女性人格承受能力并没有这么弱。

  他不经意地靠近曹安云，瞥见他脖子上悬挂的双生子项链，暗地里松了口气，小声问他：

  “你的病友是什么？”

  闻言，曹安云干呕一声，他摆摆手，缓了一会儿之后才告诉齐闻秋：

  “呕……是蟑螂…呕，恶心死我了。”

  谁懂，昨天晚上他看见隔壁病床上的病人身体开始抽动，他也看见了外面的“淮山精神病院”字样。

  以为隔壁床病人就是单纯的精神病发作，没想到病人抽搐一会儿后，从他的被子里钻出很多小虫子。

  密密麻麻地成群结队围在那人的床边不肯散去，曹安云这才看清那些虫子原来都是小蟑螂。

  真是见了鬼了，一个人怎么能生出一堆蟑螂？？

  而且那些小蟑螂还很臭，臭气熏天弄得曹安云的眼睛都差点睁不开，他只觉得鼻子都在发酸，下一秒眼泪就能掉下来。

  赶紧捂住鼻子，他不敢吱声，翻身钻进被子里，蒙住头，味道就小了很多。

  硬憋了一个晚上，他现在走路都发飘，一整个身体虚弱的状态。

  齐闻秋安慰他：“先去食堂找其他人汇合。”

  估计每个人房间里的病友都是非人类，误入者们相遇以后可以各自叙述一下经历，方便寻找逃离的线索。

  跟着青虫病友到达食堂，里面总共有两个窗口，两个窗口都有很多人在排队。

  不过，只消一眼看去，就能清楚地分别误入者跟精神病院的原住民。

  原住民身上有各种各样非人类的部件，根本不是人类能长出来的外在器官，但是，原住民中有两个例外。

  那是一对很年轻的双胞胎男生，身上穿着相同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手里端着餐盘，正脸色阴沉地朝空桌走去。

  看样子是准备吃早餐，他们那桌还剩下四个空位。

  齐闻秋隔空看了傅明青一眼，后者立马会意，几个跨步，大刀阔斧地坐在双胞胎的身边。

  双胞胎冷漠地看向他时，他神态自然地拿起个馒头吃，双胞胎见他没有别的动作，也转过头吃自己的饭。

  齐闻秋落后几分钟走过去，路上跟其他误入者打招呼，差不多认了个面熟。

  令他意外的是，老警察也在误入者队列中，对方朝他微笑点头。

  其他的话留到合适的时候再说，齐闻秋也点头回应，端着餐盘坐到傅明青身边。

  “这是我的位置，你坐到对面去。”突然来了个人将齐闻秋挤开。

  他手差点松开，好在傅明青眼疾手快，接住他的餐盘。

  撞他的人却没有丝毫同情心，顺势坐在傅明青身边。

  那是个容貌精致的男生，皮肤很白，穿着病号服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贵气。

  跟齐闻秋的清冷不一样，这小男生身上散发出的更多是矜贵傲气。

  “起来。”傅明青才懒得惯着他，嗓音低沉，板着脸。

  “凭什么？他就应该给我让位置。”小少爷不稀罕吃食堂的馒头，他是第二回进来，知道保卫科的衣服很特殊，可以装食物。

  “我不想吃这里的饭，你肯定有带食物把，明青哥，给我拿点好吃的可以嘛。”

  傅明青没带吃的，也不可能拿给他：“我最后说一遍，起来。”

  他的语气很严厉，小少爷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比起被人骂，他更害怕丢面子。

  “不起，凭什么让我给他让位置，他是个什么身份？”

  小少爷喜欢傅明青很多年，心中笃定自己总有一天一定能成为傅家的人。

  “他是我未婚夫。”傅明青不想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扶着齐闻秋坐到对面，跟双胞胎中的另一个人坐在一起。

  不管这个是哥哥还是弟弟，都不影响他们打听消息。

  耽误了一会儿，旁边穿病号服的两兄弟都要吃完了。

  傅明青长腿一伸拦住他们的去路，主动搭讪：

  “方便问一下，卫生间怎么走吗？我们是昨天刚来的精神病，还不知道怎么上厕所。”

  被他拦住的那人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眼神很阴郁，他端着盘子的手，手背上有很多针头扎出来的青痕。

  “问护士。”他语调没有起伏，说完，跨过傅明青的腿，两兄弟并排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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