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陈寒竟然会讲出这样的话。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现在，仅凭他手上的一台水力纺纱机和一台织布机，生产的布料就已经超过了一个村庄里村民一个月的手工织布总量。然而，这竟还不是极限，将来还能提升近百倍！这样一来，别说满足大明王朝全部的棉布需求，就算海外那些藩属国想要多少，都能轻易提供。

  这下子，朱元璋明白了为什么陈寒从一开始就大量收购棉花，原来就是为了这一刻。再仔细想想，既然陈寒的纺织厂对棉花的需求如此巨大，以后种植棉花的农民收入肯定会大大增加，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救济措施。反正种棉花肯定不会错，以后的棉花根本不愁销路。

  只是，这让松江和东南沿海那些小手工作坊日子难过了。想到这里，朱元璋心中确实有些不忍。最近一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过去杀戮太多，一直在读佛经以净化内心。如今心态稍微平静些，想到东南沿海那么多百姓即将面临的变化，不禁生出一丝同情之情。

  思前想后，朱元璋开口道：“你呀，说得都没错，不过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天哪！

  这可是皇帝说的话吗？

  堂堂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竟然会在臣子面前说出“求”这个字！

  这得震撼多少人。

  如果不是亲耳所闻，谁敢相信呢？

  如果是其他大臣听到这个词，恐怕都会立刻跪地认罪，因为让皇帝来恳求自己本身就是极大的不敬。然而陈寒心中对权力地位的奴性却是最少的，哪怕是对着皇帝，他也没有那种感觉。

  朱元璋犹豫片刻，提出请求：“今年的棉布，你就按原价让大明商会收购吧，当作是你对我们的一大恩情，怎么样？”

  陈寒有些迟疑，这样做岂不是让他的大明商会亏本经营吗？那可不行。

  看到陈寒仍有犹豫的表情，朱元璋最终做出了妥协：“这样吧，这次收购百姓棉布的资金，就从皇室今年的分红中支出，算是皇室购买的，你觉得行吗？”

  朱允熥和其他人在一旁已是面如土色。

  这……

  这！

  这真的是皇帝说出的话吗？

  这两人身份好像互换了似的。

  这一天，他们感受到的身份地位差异之大，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强烈。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在陈寒面前，朱元璋竟能如此谦卑。

  当陈寒听完这种妥协的方案后，竟然还是感到有些为难，最后只得对骆秉堂交代：“你记住了，到时候花出去的钱全都从皇家的分红里出。我现在就安排下去，让浙江商会的老张去收取棉布。”

  朱允熥看到自己的老师竟然就这样随口答应了皇爷爷的要求，惊讶得头皮都有些发麻。

  为了逃离这片令人心痛的地方，朱元璋又转去了其他几家工厂参观。当他来到玻璃厂时，尤其是看到陈寒已经指示手下把切割好的玻璃镶嵌进木框，制作成透明的窗户后，朱元璋便起了心思。

  “哎呀你，有这么好的玻璃窗怎么不先供给皇宫用呢？”

  陈寒回答道：“陛下，您都没下过单，我们也不知道皇宫需要啊。这些可都是预定了新建房屋的富裕人家订的货，我们必须先满足他们的订单才能专门为皇宫定制呢！”

  蒋瓛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插话道：“陈大人，您怎么能这么说？普通的富豪能跟皇宫相提并论吗？我想那些富豪们要是知道能给皇宫插队供货，他们肯定会感到无比荣幸才对。”

  这确实是常理，在大明王朝，还有谁能比皇家更有面子呢？那些富豪得知能为皇宫插队供货，恐怕都会争着请求陈寒批准。

  然而陈寒听了却只是轻轻一笑，说道：“抱歉，蒋将军，这里可是大明商会下属的综合工坊，我们一直追求公平公正，始终坚持先来后到的原则。无论什么人，只要不遵守这个原则，大明商会就不会接单。”

  蒋瓛听了大吃一惊：“陈大人，您这么说可真是胆大妄为！难道在您眼里，那些普通的富豪们竟能和皇家相提并论吗？”

  “不能比！”陈寒答道。

  “那为什么陛下提出插队，您却又不肯答应呢？”蒋瓛本来就对陈寒有些不满，此刻他自以为聪明地想替皇帝争取玻璃窗户，却被陈寒顶撞回去，更是怒火中烧。

  陈寒不慌不忙地解释：“大明商会讲的是生意经，做生意就得有做生意的规矩。如果我们大明商会现在就开始为权贵开绿灯，将来就会变成权贵的附庸，大明商会的尊严又何从谈起？成立大明商会的意义何在？我们是为了引领大明全国商业发展，可不是用来溜须拍马的。”

  蒋瓛一时语塞，朱元璋这才开口：“很好！你有这样的魄力我很满意。我刚才就是想试探一下，你会不会因为权贵而破坏买卖人的规矩。现在看来你做得对，你没那么做。不错！不错！！这批窗户先供给这些富豪们使用吧，之后皇宫的所有窗户都要换成这样的。不过不能让你们大明商会的人来做，必须要有工部参与其中。”

  陈寒一听，略微有些意外，看样子这位老皇帝还是喜欢搞平衡术，绝不允许陈寒一家独大。

  “遵命！”陈寒应道。

  处理完这件事后，朱元璋把陈寒单独叫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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