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鸡舍的打鸣声开始此起彼伏唤醒整个村子，张娴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她做好决定了！

  张娴儿找出纸笔，写下几种原料，静静地看着出神。

  阳山村草木茂盛，酿酒的原料基本能采集到，主要是酿造过程的步骤和发酵提取方式有讲究，稍有偏差酒水的品质就大大降低。

  上一世她给苑月泉打过下手，跟着完成了全部的酿酒过程，脑子里虽然牢记着方子，但是自己实际酿制还是会有差距。

  不过她不担心酒酿得不够好，熟能生巧，能先酿出能入口的酒就好。

  等她找到苑月泉祖孙俩，会把酿酒得来的收益还给他们，现在她需要这笔银钱购置商铺，获得更大的收益。

  张娴儿望着远方默默致歉感谢，她一定会还了这份借用之恩。

  “娴丫头，你会酿酒？”何郎中错愕地看着眼前自信的张娴儿。

  说实在，认识张娴儿的这段时日，何郎中已经受到太多震撼，无论是药理方面的学习能力，还是刺绣方面的天赋，都在告诉他，这个小徒弟绝非常人。

  可是在面对张娴儿又提出一个新的手艺时，何郎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里只是个小地方，张娴儿根本没有机会学到什么，这一切感觉很难再用天分来解释。

  “师父，昨晚我尝了一筷子酒，回去就梦到了一个老爷爷，带着我酿酒告诉我酿酒方子，醒来后我发现还记得那个酿酒方子，所以我想试试。”张娴儿说得认真，何郎中听得想笑。

  “你且等一下。”何郎中神色复杂地从药箱夹层里找出一个灰扑扑的香囊，掏出一张叠成三角状的符纸，捏在手心。

  走到张娴儿面前，伸手啪地一下摁在张娴儿额前，把她吓了一跳。

  何郎中仔细观察张娴儿的反应，张娴儿的眼里除了疑惑还是疑惑：“师父，你在做什么？”

  “你再等一下。”何郎中找了把木凳子，把药舍门梁上挂着的八卦镜取下来。

  “你看着这个镜子，说两句话。”何郎中举着八卦镜对准张娴儿道。

  张娴儿哭笑不得：“师父，我不是妖魔鬼怪，你就当我是如有神助吧。”

  何郎中见镜子里还在张娴儿那张微微黝黑的小脸，清了清嗓子道：“胡说什么，就算有神助，也不该是你这样的小农女有神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不想活了？”

  张娴儿明白何郎中的意思，她也不想太招摇，但是为了往后的日子，她不得不去做些什么，她得去赌珍视的家人和师父是可以信任的。

  “师父，我想要赚钱，想要让我在乎的人过上好日子，想要有自保的能力，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在向我们动手时能遭到反噬。”张娴儿说得诚恳，一如当初那个看着何郎中说自己想赚钱让哥哥读书的瘦弱小姑娘。

  此时眼前的张娴儿长高了变得结实了，但还是那个眼里有强烈野望的小姑娘。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爱收徒，罢了，命中注定有这一缘，你所求也是常人所愿，只是为师担心你过于不同会护不住自己。”何郎中见识过人心险恶唯利是图，小徒弟的不寻常一旦暴露，只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张娴儿满眼感激道：“师父，我不图名只为利，对外这些赚钱的法子都是不会是我做的，希望师父能够帮帮我。”

  何郎中叹气：“小钱可赚，你若是想赚更多钱，就得在有能力能护住所得，才能去做。”

  张娴儿点点头，眼神坚定道：“我听师父的，不会张扬，会脚踏实地，一步步来。”

  “为师知道你有自己的规划，到时要是银钱不够，也不要铤而走险，师父虽不是什么大富之人，但是小财还是有的，给你先拿个几百两，也是给得出的。”何郎中拍着张娴儿的肩头轻笑道。

  没等张娴儿感动，何郎中开始催促她带上竹筒，一起上山取水。

  “到时候你酿出来的第一坛酒，得先给我尝尝，我先帮你取个酒名怎么样，醉梦仙怎么样！”

  何郎中突然兴致勃勃的模样，让张娴儿心情轻松许多，两人背着一篓的竹筒说说笑笑地往山上去。

  那眼山泉不愧是被何郎中称为位置隐秘，从小路走到无路，紧贴着石崖小道才走到一处巨石层叠的开阔地，一条细细的山泉汩汩有声，不见尽头从上贯穿流淌至张娴儿的面前。

  “你尝尝。”何郎中将手浸在山泉中洗去脏污，再俯身捧起山泉水，大口地饮下。

  张娴儿将手放入冰凉的泉中，看着泉流下清晰的砂石，心中不禁感慨这是她见过最清澈的山泉水。

  捧起饮下，果然入口清冽甘甜，流入喉间顺柔甘爽，让人想再多饮一些，一声喟叹浑身松快。

  “师父，这山泉水真的好喝，不用来泡茶酿酒真是可惜了！”张娴儿连连赞叹道。

  “哈哈哈，为师从不虚言，打水吧，这条路上来难，下去更难，到时候取水可是个大问题。”何郎中拧开竹盖开始灌水。

  张娴儿也忙不迭地开始灌水：“物以稀为贵，等酿成了，就是价高者得，这才稀罕。”

  何郎中笑着摇头：“你啊你，真应了那句话，无奸不商，不过有这脑子，才能挣着钱，只要不走弯路，为师可以等着享你的福咯。”

  张娴儿立掌对天笑着承诺道：“有徒儿一口饭吃，就有师父一口酒喝，以后师父可别嫌我麻烦才好。”

  师徒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涌起无限感慨。

  山风无声，草木有灵，如果世间一切都能像眼前的景色一般清澈平和该有多好。

  可是身后的山林深处，总是潜伏着猎食者，行路者不得不举起手中的棍棒，既是自保也是为了斩除前路荆棘。

  张娴儿设想过自己在这一世能走多远活成什么样，她无法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她一定会尽力往前再往前。

  如今她依旧会害怕会担忧，她所能想象的世间还是太小太窄，好在有这一世的改变，让她慢慢窥见更宽广的可能性，既然重来一世都有可能，还有什么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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