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等我们带回哥哥，我们想先离开阳关村。”张娴儿慢慢平静下来，有些事看来还是需要先去做。

  何婶子伸手捧住张娴儿泪痕斑驳的小脸：“娴丫头，既然叫我们一声师父师娘，我们就会护着你们，你师父行医这么些年也不是毫无依仗，我们会替你们想办法的，不用担心。”

  张娴儿低头将脸埋在何婶子的掌心中：“师娘，这辈子能成为师父的徒弟，真的太好了。”

  “是你们三个是好孩子，我们才能有这样的缘分。”何婶子将张娴儿搂在怀里，轻拍着安抚道。

  无论平日里怎么早慧稳重，可毕竟还是个孩子，遇到那么丧良心的祖父祖母，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婶子心疼得揪成一团。

  牛车的脚程还是赶不上马车，等张娴儿她们到县里时，天边已经布满成片的晚霞。

  何三伯很快认出县门口的草棚子里有一辆马车就是张才俊每次从镇上坐回来的马车，于是何婶子拜托何三伯在这里看着这辆马车，如果张家老宅的人出来，就帮忙拖一下人，李观山很快就会带人也赶过来。

  说罢，张娴儿和何婶子就往县里去，打听纸扎铺的所在。

  等找到地方的时候，纸扎铺正在关店门，张娴儿连忙上前拦住关门的周术：“等等！这位大哥，我们有事找你们掌柜的。”

  周术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看张娴儿的模样，神色嘲讽道：“来赎人啊？掌柜刚跟人出去喝酒了，你们带够银钱了吗？”

  何婶子忙上前道：“银子我们有，先让我们看看人，那两个孩子是被人强掳来签契书的，不是自愿的。”

  周术上下打量了何婶子一番：“两个孩子？今天送来的是三个人，其中两个签了十年，一人三十两，双倍就是六十两，一百二十两，你们有吗？”

  张娴儿紧握着拳头，一字一顿道：“我们有，先让我们见见这三个人。”

  “我做不了主，你们去后门等掌柜喝酒回来再说吧。”周术耸了耸肩，拉着门板继续关店。

  张娴儿跨在门槛上阻拦道：“先别关，让我们先见见人吧，我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受伤？”

  另一边的郑海生伸手推搡了张娴儿一把：“让开，这是什么地方你没打听过吗？想闹事，先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

  张娴儿扒住门板不松手：“我们不想闹事，我们就想看看人有没有事？”

  “人在柴房里绑着，掌柜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们，一百二十两不是小数目，你们拿不出来，在这赖着也白搭。”周术拦着郑海生伸出去的手，最后耐心劝告道。

  “谁签的契书，我们就让谁来还，就算打欠条也会让他们还，能麻烦你去把你们掌柜的找回来，我们跟他商量。”何婶子挡在张娴儿面前道。

  周术再也没有耐心，双手环抱在胸前道：“看你们也是还不起的样子，实话告诉你们，这笔银钱你们不给就带不走人，要是敢闹事，就会有官差来抓你们。”

  郑海生接话道：“你们看来是没打听过，我们掌柜的女儿可是县令的五姨娘，你们要是不想吃苦头的话，赶紧回去凑钱，要么就老老实实等个十年吧。”

  何婶子没有被吓唬到，拧着眉头把张娴儿拉到身旁：“就算是县令，也要依律法办事，我们没做错事，官差不能抓我们。”

  “你们胆子是够大，要不是看在你们是女人孩子，有几分可怜，我们是不会跟你们费这么多口舌。”

  “跟我们在这耗着对你们没好处，我们也不可能去找掌柜的，要找你们就去香悦楼找去。”

  周术懒得再说下去，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这些人看着可怜，其实都是活该，护不住人，就该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这么闹只不过是让那三个孩子有了希望又落空，更痛苦地在这里熬日子罢了，掌柜故意翻了一倍的银钱，就是打定主意要么赚一手，要么把人留下。

  想起掌柜赤裸的眼神，周术心中一阵发寒。

  “娴丫头，何婶子，我们把人带来了！”李观山带着牛大壮兄弟和牛屠户赶来，手上还抓着张才驹和刘金桂，张才举垂着头也被拽着。

  周术看到这个阵势，心道这家人看来是真不好惹，来了这么多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说不定还真能闹起来。

  张娴儿意外发现郑海生和周术眼底闪过一丝激动与期待，这个纸扎铺应该有大问题。

  “你进去找丁可，让他去找掌柜回来，就说来了一大群人在铺子门口闹事。”周术压低声音跟郑海生说道。

  郑海生点了点头，连忙去后院找人，周术不紧不慢地搬了张凳子坐下准备看戏。

  “师娘，牛姥姥去药舍等师父回来，一会儿也会一起赶来，才青叔出去收货还没回来，我们也留了口信。”李观山上前道。

  何婶子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在这等着这家掌柜回来。”

  “这包银子是从张才驹怀里搜出来的，这对贼夫妻，敢卖别人家的孩子，今天绝不会放过他们！”牛大壮狠狠踹了张才驹一脚，把人直接丢在地上。

  张才驹哀嚎着挣扎，但是手上绑着杀猪扣，越挣扎勒得越紧。

  “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那是我们张家的孩子，公公婆婆让我们送他们来当学徒的，有本事你们找他们去，在这欺负我们算什么！”刘金桂硬着头皮嚷嚷道。

  前头在过来的路上，李观山威胁他们说，要是敢叫嚷就让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儿子张君瑜靠着卖堂弟的钱读书，看看谁有脸。

  这会儿在纸扎铺前，周边也没什么人，刘金桂没了顾忌，辩驳着这事都是张德来和吴氏的主意。

  何婶子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刘金桂眼冒金星：“你们蛇鼠一窝，没一个好的，今天要是带不走人，就拿你们去换！”

  张娴儿的目光落到张才举身上：“二伯，说说吧，你为什么这么做。”

  张才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始终不敢抬头道：“我不是人，我是畜生，你们打我吧，我实在没有办法，不把君峰和君江送来，妍儿就得嫁给老鳏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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