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当初就该听你的，张家就是火坑，现在捏着芊儿和可儿在手里，狠狠地戳我的心啊！”郑婉秋回到郑家后，伏在亲娘陈氏的膝头大哭不止。

  陈氏愁得白发都添了几根，但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媳妇，遇上这么个难缠亲家，有些苦，女儿只能咬着牙吞下去。

  “你自己选的路，爹娘也帮不了许多，一百五十两不是小数，你爹断然不会一下子就借出去的。”陈氏很了解郑宗霖，再疼爱女儿，一谈到银子就是两回事了。

  郑婉秋拉着陈氏的手哀求道：“张家说一定会还的，只要借钱回去，我们这一房就能回来镇上，村里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欠条写的是才俊的名，这债是压在你们头上，俗话说欠钱的才是大爷，他们现在嘴上说得好听，等真要钱的时候，指定不认账，空口无凭，苦的是你们自己。”陈氏见识得多，一下子就想到了日后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郑婉秋颓然道：“那还能怎么办，娘，芊儿和可儿不能被他们送去火坑，你就帮帮我们吧，跟爹说说。”

  “跟我说什么，你要是想填这个坑，那你自己拿嫁妆去，我是管不着。”郑宗霖黑着脸进来，语气里满是怒其不争。

  郑婉秋缩着肩膀不敢说话，伸手扯了扯陈氏的衣服。

  陈氏叹道：“事到如今，也不能真不管，老爷，你看看要怎么办才好？”

  “当初让你选个门当户对的，非不听，下嫁就没几个有好下场，都是被你惯的！”郑宗霖冷哼道。

  “现在再说当年也没用了，以后芊儿和可儿得找个好婆家，老爷，你就帮帮婉秋吧。”陈氏软着语气恳求道。

  郑宗霖在进来之前跟赶车送郑婉秋来的张丰登聊了几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一会儿我带人跟你一起去张家，你先去收拾收拾，哭成这样是丢郑家的脸。”郑宗霖的话让郑婉秋瞬间看到希望，连连点头去梳洗。

  陈氏也松了一口气：“老爷，你打算怎么跟张家说？”

  “张德来这个伪君子，又不是穷到拿不出一点银子，逮着我们当肥猪宰，他不是要凑银子吗，我也得让他出点血。”郑宗霖是真看不起张德来，这种装腔作势的臭穷酸，杀猪的都比他能上台面。

  陈氏心定了定，郑宗霖肯出面，事情就好办许多。

  “你去给我包十两银子来，我让人叫了牙行买卖田契的中间人一起去。”郑宗霖吩咐道。

  “这就去。”陈氏大概猜到了郑宗霖要怎么做。

  郑婉秋有了郑宗霖陪她回张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一进张家的门，脸上的倨傲明晃晃地挂着：“公公，银钱的事，我跟我爹说了，他亲自来跟你商量。”

  张德来忍着不悦，干笑道：“亲家公来了，请坐吧。”

  郑宗霖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家老宅，十年如一日，没什么变化，也就更旧了些。

  “既然来了，我就开门见山说话，听婉秋说，你家大儿子夫妻被人扣在县里需要赎金，所以找我先借银子换人回来。”郑宗霖不咸不淡道。

  张德来脸上有些挂不住：“整件事因才俊而起，是才俊要借钱把他大哥大嫂带回来，亲家公可别听岔了。”

  郑宗霖听笑了：“其中的内情，我也不想和你在这掰扯，你我心知肚明，还是说点实在事吧。”

  “那就立欠条，才俊摁个手印，剩下的劳烦亲家公替他先拿出银钱了。”张德来非常不喜欢郑宗霖高高在上的姿态，想快点拿了银子把人送走。

  郑宗霖拿出一袋银钱放在桌上，提高声量道：“君瑜这小子呢，我都来了，怎么不出来跟我问个好，往日不是最懂礼的吗？”

  一直在偷听正屋谈话的张君瑜心下一跳，整了整仪容，缓缓走出来行礼问候：“祖父和郑姥爷有事相谈，作为小辈理应回避，郑姥爷莫怪。”

  郑宗霖瞧张君瑜这副做派，心道这种人还算活泛，日后说不定能成事。

  “你家的事，我听说了，你这孩子不错，我不忍心你断了前程，这十两拿去，欠条就不必说了，等日后你有出息了再还我就行。”郑宗霖把银子往张君瑜方向一推，丝毫不看张德来越发难看的脸。

  张君瑜面露无措地看向张德来，等着张德来替他接话。

  “多谢亲家公好意了，只是才俊是要借的是一百五十两，是没说清楚吗？”张德来咬牙切齿道。

  郑宗霖面露诧异：“张家是一分钱也拿不出了吗？不应该啊，我记得张家有不少田地吧，借钱也是要还的呀，传出去名声还不好。”

  张德来只觉得在对牛弹琴：“你要是不肯借就直说，别在这左言右顾的，才俊媳妇，你是让你爹来给张家难堪的吗！”

  “亲家公多心了，我是来帮你解燃眉之急的，只是最近我手头也周转不开，这十两是我给君瑜读书的心意，这银子在你们村里都够娶一个媳妇了吧。”郑宗霖意有所指道。

  张德来压不住怒火，一拍桌子沉声道：“你到底来做什么，要是不想借银子，那就请回吧！”

  “行啊，那我就带我女儿女婿和几个孩子回去了。”郑宗霖起身要走。

  张德来怒喝道：“你的女儿你带走，张家人只能留在张家！”

  “呵，张老童生，你要是敢动我的外孙女和外孙，那你的孙子可落不着什么好。我虽然不算什么人物，但是郑家可不是你们能欺辱的，县里和府城都有郑家的亲戚，你要试试吗？”郑宗霖直接亮出底牌。

  张德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张君瑜见势不妙，软着语气开口道：“郑姥爷向来对我不薄，此番前来想必是为了帮我们解难，晚辈想向郑姥爷讨个主意，这事该怎么办？”

  郑宗霖摸了摸胡子，等的就是这句话：“我都帮你们想好了，你们张家有良田，值一些钱，我带了牙行的人来，你们把田卖了，就能凑上这个钱。”

  “那是张家祖产！”张德来狠狠地拍着桌子。

  “子孙闯祸，祖产该卖也得卖，换了银钱平了事端，等君瑜出息了，什么买不回来，到时候就算是千亩良田也不是不可能吧。”郑宗霖的话其实在理，但是张德来本想把这一百五十两算在张才俊头上，然后再赖了这笔账。

  现在让他卖祖产，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损失。

  “我记得张家是有二十亩上好水田，三十亩旱地，现在也没劳力去种，正好卖了也省事。郭三，你算一下，按现在的田价，一百五十两能低多少银子？”郑宗霖自顾自地让人算起账。

  牙行田契买卖的中间人郭三闻言，从怀里掏出个小算盘一顿计算：“哎，正好，现在一亩旱地我能给到五两银子的价，三十亩正好是一百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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